1.
「林小姐，你真人比照片上还漂亮，我们家陆洋能认识你，真是他的福气。」
一个温和慈祥的女声在我耳边响起，将我从刺骨的冰冷和黑暗中猛地拽回。
我睁开眼，视线从模糊到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保养得宜的笑脸。
是张岚，我前世的婆婆，那个亲手签下我肾脏移植同意书，然后看着我血流干而死的女人。
她身旁，坐着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正用一种惊艳又深情的目光看着我。
陆洋。
我那将我的眼角膜移植给他妹妹，又亲手将我尸体卖给医学院的「好丈夫」。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地下室的阴冷、手术刀的锋利、还有他们一家人围在我病床边，像讨论一块猪肉一样讨论我身体零件归属的丑恶嘴脸，一幕幕清晰如昨。
我重生了。
回到了和陆洋第一次相亲的饭局上。
「妈，您别吓到晚晚。」陆洋开口，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晚晚，别介意，我妈就是太喜欢你了。」
他叫我「晚晚」，叫得如此亲昵，仿佛我们已经相爱多年。
前世的我，就是被他这副深情款款的模样骗得团团转，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我看着他，心脏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刻入骨髓的恨意在翻涌。
「阿姨您好，陆先生您好。」我低下头，做出羞涩的模样，声音细若蚊蚋。
张岚笑得更开心了，她热情地拉住我的手，那双曾在我弥留之际抚摸我脸颊，却说着「别浪费了，这皮肤还能卖个好价钱」的手，此刻正亲昵地拍着我的手背。
「叫什么阿姨，多见外，以后就跟陆洋一样，叫我妈！」
饭桌上，他们一家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张岚夸我温婉贤淑，陆洋赞我气质出众，就连他那个坐在角落里，低着头假装文静的妹妹陆薇，也时不时抬起她那双「即将失明」的眼睛，对我露出一个怯生生的微笑。
前世，就是这双眼睛，最后换上了我的眼角膜，从此看得比谁都清楚。
他们在我面前描绘了一幅幸福美满的家庭蓝图，而我，就是那个被他们选中的、能为这幅蓝图添砖加瓦的完美女主角。
或者说，完美的「耗材」。
「晚晚，我……我对你一见钟情。」饭局结束，陆洋送我回家，在楼下，他鼓起勇气对我表白，「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路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眼神里的「真诚」足以让任何一个怀春少女沉沦。
我看着他，想起了前世他也是这样对我表白，而我当时激动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现在，我只想笑。
我用力点头，眼眶里挤出几滴感动的泪水：「我愿意。」
他欣喜若狂地抱住我，在我耳边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
我任由他抱着，在他看不见的角度，脸上的笑容冰冷得像一块万年寒冰。
陆洋，张岚，陆薇。
这一世，你们想要的，我一样都不会给。
而你们欠我的，我会连本带利，让你们用命来偿。
2.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
没有像前世一样，抱着手机回味陆洋昨晚发来的甜蜜信息，而是直接打车去了市红十字会。
办公室里，工作人员接待了我。
「小姐，您确定要签署这份《人体器官及遗体捐献志愿书》吗？这需要您深思熟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