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她的影子，用命护她周全。
却亲手推开她的爱，看她另嫁他人。
家破人亡那夜，我只救出她一人。
当我终于敢爱她，战火却将我撕碎。
归来时，只剩荒冢……
婉柠，这次换我为你赴死。
1 初遇画眉影
我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沈婉柠的那天。
南京城的梧桐叶正黄，沈家宅邸深如海，我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被领到她面前时，她正踮着脚去够廊下那只叽喳乱叫的画眉鸟。
“这就是爹爹给我找的小影子？”她回过头，上下打量我，眼睛亮得像浸在清水里的黑琉璃。
我低头，看着自己磨破的布鞋尖：“属下谢少锋，奉命保护小姐。”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跑过来拉住我紧握的拳头：“你的手怎么比我的枪还硬？”
那一年，她七岁，我九岁。
我从记事起就在学习如何更快地出拳，更准地开枪，更隐蔽地追踪与反追踪。
义父说，我活着的唯一价值，就是成为沈家千金最牢固的盾。
我不需要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只需要有对她的绝对忠诚。
她却偏要闯进我黑白的世界里涂鸦。
她念私塾，我就像一尊泥塑守在书房外。
她趁先生打盹，偷偷塞给我一块桂花糕，眼睛弯成月牙：“快吃，甜不甜？”
糕点的甜腻粘在喉咙，我绷着脸点头。
她练字磨蹭到深夜，歪着头看我：“少锋，你困不困？我分你半张桌子趴着睡。”
我站着不动：“属下不困。”
她气得拿毛笔扔我，墨点溅在我衣襟上，像开了一串黑色的花。
她跑去郊外放纸鸢，线断了，纸鸢摇摇晃晃挂上老槐树。
她拽着我的袖子晃：“少锋，你最高，帮我拿下来嘛。”
我轻而易举地攀上树梢，取下纸鸢递给她。
她抱着纸鸢，笑得比春日的阳光还晃眼：“少锋你真厉害，什么都会！”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狠狠告诫自己，你只是她的影子。
她一年年长大，出落得亭亭玉立，是南京城里最耀眼的那颗明珠。
围绕在她身边的，不是权贵公子就是留洋才俊。
她依旧去哪里都习惯性地先找我。
“少锋，陪我去听戏。”
“少锋，书局进了新画本，陪我去买。”
“少锋，城隍庙的元宵节最热闹，我们溜出去看看？”
我永远是那句：“是，小姐。”
然后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三步的距离，像个没有魂灵的木偶，替她挡开所有拥挤的人潮，警惕所有可能潜藏的危险。
只有我自己知道，那道纤细的背影，早已在我眼中烙下了怎样的印记。
这份认知让我惶恐，更让我唾弃自己。
她是云端月，我是地上泥。
这份痴妄，是玷污，更是逾越。
2 月下誓言冷
她十六岁那年，深夜从一场酒会回来，微醺，非拉着我在后院看月亮。
夜风吹起她的鬓发，她忽然轻声问：“少锋，你会一直这样陪着我吗？”
我的喉咙发紧，抱拳躬身：“保护小姐，是属下的职责。”
她沉默了很久，最后笑了笑，声音有些飘：“哦，职责啊。”
然后转身回了房，那晚她的背影，似乎有些落寞。
我站在原地，像被钉在了冰冷的月光里，拳头攥得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