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讨债
雨夜，叶天明把车停在阳光孤儿院的对面，旁边驾驶位的夏知意盯着斜对面那栋三层小楼。嘴里有点干呕，和十二年前一模一样，每次靠近这里，她都会犯恶心。
“烟。”她没回头。
叶天明从烟盒里抖出一根递过来，打火机“咔”地一声，火苗在雨幕里亮了瞬。夏知意吸了口，呛得眼眶发红，却没松手。她不常抽烟，只有在想起“那所阳光孤儿院”的事时才会碰。
“那几个老东西都还活着。”叶天明的语气冷漠，不带有一点色彩。
“李淑琴呢？”她问。
“也还在，就是头发白了一半，还是那身灰扑扑的褂子。”叶天明顿了顿。
夏知意闭了眼。…她身上的疤痕就是拜那老女人所赐。8岁那年，因为她太饿了，藏起了叶天明偷偷给她留的半个馒头，被李淑琴发现，拎着树条子追了一个走廊，条子打在她身上，血染红了小小的身体。
那天晚上，她疼了很久，没有人带她去医院，只有年仅十岁的叶天明去偷来药膏抹在她背上，心疼道。“知意，等我在长大一点，我一定把他们全杀了。”
那时他才十岁，常年营养不良，身体瘦的像根竹竿，却已经敢说这样狠的话。
“慈善晚宴的请帖，”夏知意手头的烟已经燃尽了，才不紧不慢的说道，“他们给我们发了吗？”
“发了。”叶天明从副驾里拿出个邀请信封，“以‘慈善企业家’的名义。”
夏知意接过信封，上面有个歪歪扭扭的太阳，当年就是这个标志，像一个牢笼牢牢的困住了他们。
她忽然笑了，笑声显得格外突兀。“还记得吗？天明。”她转头看叶天明，眼底满是自嘲和怨恨，“那个人总说，‘在阳光下，就没有阴影’。”
怎么不记得。孤儿院的院长王有徳会在每一个孩子进入孤儿院的时候都会说这一句话，他们也不例外，说的时候脸上堆着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尽量让自己看着比较慈祥。
结果当天晚上，那个满是笑容的男人在办公室里，让叶天明跪在地上，用皮带抽他的背，因为他玩耍的时候不小心碰了王有徳。
那天夏知意就躲在门外，她想冲进去求院长不要打天明，却被叶天明眼神里的狠劲钉在原地，他摇头，用口型说：“别来。”
后来他在房里躺了很久才恢复过来，没人管他死活，是夏知意偷偷把自己的食物分给自己，自己才活下来的。在那以后，夏知意成为了他唯一要守护的光。
“知意。”叶天明握住她的手，她的身体还在抖，“不想去可以不去。”
“我要去。”夏知意语气坚定，“我要穿着最好的衣服，坐在最显眼的位置。”
她要看着王有徳那张虚伪的笑脸，听他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她要在他最得意的时候，把那些藏在“阳光”底下的东西，一点点扒出来，摊在所有人面前。
叶天明发动车子，声音柔和了些。“礼服我让陈姐准备了。”
“嗯。”夏知意应着，“走吧。”她收回目光，“下周，我们好好‘回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