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寻常清晨
北江市的十二月，呵气成霜。
陈默推着那辆吱呀作响的自行车走出小区时，天光还未完全苏醒。他呵出一口白气，看着它在寒冷的空气中消散，如同他那些微不足道的心事。
“默默，围巾系好！”母亲王娟从三楼窗口探出身来，声音划破晨雾。
陈默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将母亲手织的蓝色围巾又绕了一圈。这围巾已经有些旧了，边缘起了毛球，但很暖和。就像母亲的爱，略显笨拙却从不缺席。
他跨上自行车，汇入清晨的车流。这座城市正在苏醒，公交车喷着白气停靠站台，小贩支起早餐摊点，油条在锅里滋滋作响。一切都是如此平常，平常得令人心安。
红灯前，陈默停下车子，目光不自觉地投向马路对面。果然，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林小雨正站在公交站牌下，耳朵里塞着白色耳机，一缕黑发从绒线帽边溜出来，贴在白皙的脸颊上。
陈默的心跳快了几拍。这是他每天上学路上最期待又最紧张的瞬间。他暗恋林小雨整整两年，却从未敢上前搭话。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偶尔在图书馆“偶遇”，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茉莉香。
绿灯亮了。陈默犹豫了一秒，决定不过马路——今天走另一条路能更快到书店，他要去买那本林小雨提到过的物理参考书。
这是陈默十六年人生中最大胆的计划：买同样的参考书，或许能在课后讨论时自然地说上话。光是想想这个场景，他的掌心就微微出汗。
他拐向北门桥方向，车轮碾过薄霜，留下浅浅的痕迹。桥下的北江水已经结了一层薄冰，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环卫工人李桂兰正在桥上清扫前夜的积雪，扫帚与地面摩擦发出有节奏的“沙沙”声。
陈默记得这位环卫女工。有次下大雨，他看见她在桥洞下躲雨，啃着冷馒头当早餐。那天他鬼使神差地多买了一袋热包子塞给她，然后飞快地骑车逃走，仿佛做了什么错事。
现在想来，那大概是他做过最接近“勇敢”的事。
2 突发变故
事情发生得毫无预兆。
一辆人力三轮车从东面驶来，踏车的汉子喘着粗气，脸颊冻得通红。车斗里坐着个穿黑色羽绒服的青年，帽子拉得很低，只露出削瘦的下巴和一双不安分的眼睛。
当三轮车经过李桂兰身边时，车斗里的青年突然伸手，一把抓走了环卫女工头上的橙色工作帽。
“还给我！”李桂兰惊呼道。
青年嬉笑着将帽子在手中旋转，嘴里嘟囔着难听的脏话。
陈默下意识捏紧了车闸，自行车停在距离事发点十几米的地方。他的第一反应是摸出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7：42。离上课还有将近一小时，时间充裕。
要不要报警？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否定了。也许没那么严重，可能就是开个玩笑。他试图安慰自己。
李桂兰显然不认为这是玩笑。她拖着扫帚追上去，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这人怎么这样？还我帽子！”
三轮车停了下来。穿黑色羽绒服的青年跳下车，迎面就给了李桂兰一拳。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周围开始有人驻足，一个送外卖的小哥减慢车速，几个上学途中的学生也停下来张望。有人举起手机开始拍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