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煎熬中流逝。
一日，两日……十日，二十日……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飞速流逝，身体逐渐变得枯槁。
而尘烨，始终静坐在那里，如一尊没有感情的石佛。
偶尔，他的师弟会前来送些斋饭。
「师兄，那妖女还没死吗？真是命大。」
「快了。」尘烨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
「师兄真是菩萨心肠，为了炼化这妖女，竟在此枯坐了数十日。待丹药炼成，师兄的功德必能震动三界！」
尘烨没有回答，只是捻动佛珠的指节，微微顿了一下。
我看着这一幕，心中一片冰凉。
原来，在他心中，我早已不是他的妻，只是一个需要被「炼化」的妖女。
他娶我，不是为了渡我，而是为了在需要的时候，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将我送上这炼丹炉。
何其可笑。
我闭上眼，不再看他。
我将所有残存的灵力，都汇聚到了我的双眼。
未来的景象，在我眼前飞速闪过。
瘟疫平息，万民叩首，梵天寺的香火鼎盛到了极致，尘烨被尊为在世佛陀。
然后，三个月期满。
天空，裂开了。
一只巨大到无法形容的魔眼，自裂缝中睁开，冷漠地注视着这片大地。
数以亿万计的天魔，如蝗虫过境，从裂缝中蜂拥而出。
人间，化为炼狱。
而尘烨，他站在梵天寺的废墟之上，手持滴血的断剑，仰头望着那只魔眼，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真正的绝望。
他体内的神血在嘶吼，在咆哮，却始终无法冲破凡人之躯的桎梏。
他败了。
败得一塌糊涂。
我看到了结局。
真好。
3.
第四十九日，天光大亮。
炼丹炉发出一声嗡鸣，炉火渐渐熄灭。
一颗金光璀璨、异香扑鼻的丹药，缓缓从炉顶飞出，悬浮在半空中。
丹成了。
炉外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丹成了！我们有救了！」
「佛子万岁！佛子慈悲！」
尘烨缓缓起身，他清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将那颗金丹捧在掌心，就像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而我，这具被榨干了所有生命精华的躯壳，随着炉门的打开，从高高的炉心摔落。
「砰」的一声，像一件被随意丢弃的垃圾。
我趴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已经不属于我了。
我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片麻木的虚无。
我努力地抬起头，看向那个被万民簇拥的身影。
他没有看我，一眼都没有。
他的全部心神，都在那颗由我的血肉、灵心、乃至魂魄炼成的丹药上。
他走到早已准备好的法台前，将丹药高高举起。
「此丹，名曰『净世』。」
他的声音通过法力传遍四方，「愿此丹，涤尽世间疾苦，还众生一片清平。」
说罢，他屈指一弹，金丹化作漫天光雨，洋洋洒灑，落向大地。
光雨所及之处，垂死的病人坐起，溃烂的皮肤愈合，弥漫在空气中的死气一扫而空。
山呼海啸般的跪拜声响起。
「救世主！」
「感谢佛子！」
尘烨站在法台之上，沐浴在万丈金光与无尽的信仰之力中。他的修为，在这一刻节节攀升，竟隐隐有了立地飞升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