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嗡嗡作响，完全无法处理这巨大的信息量。
破产、抵押、冻结、伪造……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我爸似乎嫌给我的打击还不够。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也连接上了投影仪。
屏幕上，我以为会播放的生日祝福视频，并没有出现。
取而代 之的，是一张张触目惊心的照片。
法院的封条，贴在我们家工坊的大门上，刺眼的白色。
银行的催款通知单，一张叠着一张，上面的数字已经变成了天文数字。
空无一人的工坊，绣架上蒙着厚厚的灰尘，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还有一段监控视频。
深夜的客厅里，我妈背对着镜头，肩膀一耸一耸地，在偷偷抹眼泪。
而我爸，就坐在那间布满灰尘的工坊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脚下落满了烟头，背影佝偻得像个老人。
视频的最后，定格在一份合同上。
《品牌及知识产权转让协议》。
甲方：苏启明。
乙方：林建国。
合同的补充条款里，用加粗的黑体字清晰地标明：
【乙方（林建国）需在本协议签订后一个月内，成功为甲方指定人（苏芮）举办一场以“云锦旧梦”为主题的生日派对，派对结束后，甲方（苏启明）即刻支付收购尾款人民币壹佰万元整。】
我所有的“证据”，在这一刻，都成了最尖锐的讽刺。
我以为的背叛，是他们卑微的守护。
我以为的牺牲，是他们最后的挣扎。
台下的苏启明，看着被公之于众的合同，脸色铁青。
他感觉自己被耍了，被一个濒临破产的老赖，当着整个名流圈的面，摆了一道。
他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扎人。
“林总，你很有本事。”
“把一场商业合作，变成了一出精彩绝伦的家庭伦理闹剧。”
他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西装领带，看都没看我爸一眼。
“合作，到此为止。”
说完，他拉着女儿苏芮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场。
“苏总！苏总！”我爸慌了，想追上去，却被我妈一把拉住。
因为我妈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发出了压抑的哭声。
我爸僵在原地，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一下子老了十岁。
整个宴会厅，宾客们窃窃私语，眼神里充满了同情、鄙夷和看好戏的玩味。
我站在台上，聚光灯打在我身上，那么亮，却让我感觉那么冷。
我亲手，用我最自以为是的正义和骄傲。
杀死了我们家，最后一点希望。
第6g章 最后的尊严
宾客作鸟兽散，偌大的宴会厅转眼间只剩下我们一家四口，和满地的狼藉。
空气里还飘着香槟和蛋糕的甜腻味道，闻起来却让人想吐。
我僵在台上，双腿像灌了铅，动弹不得。
我转向我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爸缓缓地转过身，第一次用一种完全陌生的，空洞的眼神看着我。
那眼神里没有责备，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死寂的灰。
“告诉你什么？”他轻声反问。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比任何咆哮都更让我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