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押上一切、输不起的赌博。赌注是她所剩无几的良知，和未来人生的所有可能性……
接下来的日子，秦雪的生活轨迹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她像是被按下了某个疯狂的加速键，将自己投入了一场近乎自虐的、全方位的“蜕变”计划中。
她首先清空了自己接的所有编程外包和游戏代练订单，哪怕这意味着立刻失去了微薄但稳定的收入来源。她需要所有的时间和精力。
她的“教室”不再是游戏论坛和代码库，而是变成了各种光怪陆离的社交媒体、奢侈品官网、红酒鉴赏网站、甚至是一些专门八卦豪门秘闻的付费小圈子。
她利用自己作为程序员强大的信息检索、归纳和学习能力，像一块贪婪的海绵，疯狂吸收着那个她从未接触过的世界的运行规则和表面知识。
她熟记各大奢侈品牌的历史、经典款、当季新品以及它们之间细微的鄙视链。她研究红酒的产区、年份、口感差异，甚至死记硬背了几段专业的品酒词；
她浏览高尔夫球具和礼仪，虽然她连球杆都没摸过。她记下近期艺术展的讯息、热门话剧的台词片段、甚至是一些看似无聊的、名流圈子里流行的暗语和笑话。
她对着电脑摄像头，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微笑。不是她发自内心的笑，而是那种标准的、嘴角上扬弧度恰到好处、眼睛微微弯起、却看不出真正情绪的职业化笑容；
她练习走路的姿态，试着让自己习惯挺胸抬头，想象着脚下踩着看不见的高跟鞋。她甚至对着镜子，模仿着林薇和那些女孩说话时那种略带撒娇和慵懒的腔调，每一个语气词都反复琢磨。
过程笨拙而痛苦，充满了自我否定和撕裂感。第一次穿上咬牙买下的、并不完全合脚的高跟鞋时，她差点在公寓光滑的地板上摔个四脚朝天，脚踝扭伤的痛楚让她龇牙咧嘴。第一次尝试化全妆，粉底涂抹不均，眼线画得歪歪扭扭，假睫毛贴得滑稽可笑，看着镜子里那个如同小丑般的自己，她感到一阵阵的反胃和羞耻。第一次练习那种娇嗲的语气，说完她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恨不得立刻闭嘴。
但强大的目标感和绝望感驱动着她。她把这些不适和恶心感强行压下去，就像她平时调试程序时耐心地一遍遍修改bug一样。她把父亲的病历和催款单贴在电脑屏幕旁边，每一次想要放弃的时候，就看上一眼。那比任何鸡汤都更有效。
她拿出攒了很久、原本是打算给父亲换一种副作用稍小但同样昂贵的靶向药的那点微薄积蓄，又咬着牙，在一个看似正规实则利息高得吓人的网贷平台借了一小笔钱。
她用这些钱，购置了几套材质和剪裁都尽量看起来“高级”的基本款衣物（避免明显的logo，以免露怯），一套口碑不错的入门级化妆品，以及一次在高档发型屋的设计剪发——她指着林薇最新的一张照片，对发型师说：“尽量帮我弄成类似这个样子。”
当她摘下戴了多年的黑框眼镜，换上隐形眼镜，顶着一头精心打理过的、染成时髦深棕色的新发型，穿上那身并不舒适但确实修饰身材的新衣服，略显僵硬地走出理发店时，看着橱窗玻璃里那个模糊又陌生的倒影，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疏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