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正屋门口，用钥匙打开锁，推门进去。一股混合着灰尘和墨香的味道扑面而来，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这是父亲的书房。
书架上摆满了书，从《论语》到《海国图志》，还有几本她寄回来的法文医学著作。书桌上的砚台里，墨汁已经干成了硬块，旁边放着一支狼毫笔，笔杆上刻着“明远”二字。
苏砚走到书桌前，手指拂过桌面，灰尘下露出淡淡的划痕，是她小时候趴在桌上写作业时留下的。她拉开抽屉，里面放着父亲的眼镜、怀表，还有一本摊开的笔记本——正是她想找的那本产业分布记录。
她拿起笔记本，翻到黑鱼村那一页，上面除了砂矿的信息，还有一行用红笔写的小字：“废水直排，恐伤民。需彻查。”字迹有些潦草，像是写得很急。
这行字的日期，是父亲去世前一个月。
苏砚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父亲当年，是不是也发现了砂矿的问题？他的死，和这件事有关吗？
第二天清晨
河湾的风带着水汽，吹得芦苇荡沙沙作响。沈辞蹲在水边，指尖捻着枚生锈的铁环——这是警员在下游芦苇丛里扒出来的，环内侧布满细密的锯齿，边缘还沾着点暗红色的污渍，经苏砚初步检测，是干涸的血迹。
“你看这锯齿。”沈辞用烟盒边缘刮了刮铁环内侧，锈屑簌簌往下掉，“跟七娃子脚踝那圈淤青的纹路，是不是对上了？”
苏砚凑近，借着早上的阳光仔细端详：“锯齿间距均匀，是人为打磨过的——用来拖拽重物时增加摩擦力，却没想到会在皮肤上留下这么深的痕迹。”她忽然抬头，“你刚才说，十年前见过类似的？”
沈辞点了支烟，烟雾在他眼前散开：“那会儿我刚当警员，跟着老探长来黑鱼村查过砂矿偷采案。顾家的矿洞在山背面，运矿石用的是铁链子，链条扣就是这种带锯齿的铁环，磨损到一定程度就扔，当时河边堆了一大片。”他吸了口烟，烟蒂在芦苇丛里明灭，“后来案子不了了之，听说顾家给县里塞了不少钱。”
苏砚摸着铁环上的锈迹：“这么说，这铁环不是临时找来的，是从砂矿里翻出来的旧配件——难不成水猴子还需要用铁环勾魂？”
“苏法医的意思是？”
“沈警官这三起案子一定都是人为的。”苏砚不置可否道。
“苏法医如此确定，难道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沈辞急迫道，“我这就去抓住他给七娃子他们报仇！”
“沈警官莫急，我还有些事没有查探清楚。”
苏砚直觉到顾家应该不只是偷采砂矿那么简单，她忽然想起父亲笔记中的“污水直排”，顾家采砂时只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难不成这砂矿……
苏砚脑袋里像是打了一道闪电连忙问道:
“沈警官，村子里有没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不寻常？”沈辞挠了挠脑袋，突然灵光一现道，“最近三年村里的刚出生的孩子不是夭折就是痴傻这个算吗？”
苏砚皱眉道:“你是说近三年村里没有出生过一个正常孩子？”
“对，不仅没有正常孩子出生，就连那些小娃娃也日渐消瘦，不再像往日一样蹦蹦跳跳的，村长说孩子们是被水猴子勾了魂，可这祭祀年复一年的做，却不见什么效果，法师总说要用童男童女祭祀水猴子，可谁又能舍得自家孩子呢？天杀的水猴子，也不知哪位天上的神仙能收了这妖怪，给黑鱼村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