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铁窗锈迹斑斑,渗着南城监狱特有的霉味。
我蜷在铺着破絮的硬板床上,肋骨断裂的剧痛让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刀子。
三年了,陈乾给我安的挪用公款罪名让我把牢底坐穿,而我知道,我活不到刑满释放那天。
昨天探视时,母亲来了,穿着香家最新款的套装,隔着玻璃墙,她的红唇一张一合:“陈逍,你哥哥要结婚了,对方是林氏集团的千金。你在这里……安分点,别闹事,别耽误他的好事。”她没问我的伤,没问这里的寒冬我怎么熬。就像她从来不知道,我对山药严重过敏,而十九岁生日宴上,陈乾亲手递给我那碗精心炖煮的山药排骨汤时,她笑着夸他懂事。
还有我的好姐姐陈萱,我的好弟弟陈浩,他们一次次来探视,不是为了看我,是为了替陈乾逼我签下最后那份股权转让协议。父亲呢?呵,他只在电话里说过一句:“公司的污点必须清除。”我是他的亲儿子,却成了他商业版图上必须割除的腐肉。
意识逐渐模糊,冰冷的绝望扼住喉咙。我不甘心!若能重来……我绝不再奢求那可笑的亲情!我要把他们加诸在我身上的,百倍奉还!
“2026年,南城监狱,编号7408,死亡原因:急性重度山药过敏引发多器官衰竭。”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撕扯力传来。
我猛地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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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是奢华的水晶吊灯,鼻腔里是昂贵雪松香薰的味道。我坐在长长的欧式餐桌主位,面前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浓汤。右手拿着汤勺,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被父亲训斥“不成器”的微颤。
……这是我家别墅的餐厅。
……这是我二十三岁生日宴的当晚!
……这是陈乾笑着给我盛汤,而我愚蠢地被那虚假的兄弟情感动,毫无防备喝下那碗让我走向毁灭的开端!
“小逍,怎么了?快趁热喝啊,阿乾特意为你炖了一下午,知道你最近胃不好,山药养胃。”母亲柳美凤温柔地催促,看着陈乾的眼神充满了慈爱。
我抬眼看坐在我对面的陈乾,他穿着熨帖的白衬衫,笑容温和得体,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和快意。姐姐陈萱正亲昵地给陈乾夹菜:“还是阿乾有心,某些人啊,就知道惹爸生气,白费阿乾一番心意。”弟弟陈浩埋头打游戏,头也不抬地嗤笑:“废物喝什么汤都是浪费。”
父亲陈国栋威严地坐在主位,眉头紧锁,显然对我刚才在书房顶撞他关于放弃子公司管理权的事余怒未消:“愣着干什么?你哥哥的心意,别不知好歹!”
前世的这一天,我就是在这“温馨”的家庭氛围里,喝下了这碗断魂汤,随后过敏休克被紧急送医,醒来后却只得到陈乾一句“不小心忘了弟弟过敏”,和全家“阿乾也不是故意的,你怎么这么娇气”的指责。从此,我身体垮了,在公司的影响力也一落千丈。
呵。
不是故意的?山药去皮后汁液沾手都会让我起红疹,他炖了一下午汤,会不知道?
记忆与现实重叠,巨大的恨意和一种奇异的冷静同时席卷了我。前世卑微渴求亲情而不得的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拿起汤勺,在全家注视下,缓缓搅动着碗里乳白色的汤汁。山药特有的黏腻香气窜入鼻腔,勾起生理性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