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嫁衣碎梦
雨砸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像碎玉,苏晚指尖的绣针正勾到凤凰羽翼最后一缕金线。
前院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继母尖利的嗓子穿透雨幕:“傅家来退婚了!你还有脸绣这嫁衣?”
绣针猝然扎进指腹。
血珠滚上嫁衣胸口的并蒂莲,很快洇成暗红的疤。
厅堂里坐满人。傅家管家把缠红绸的礼盒往前一推:“我们少爷说,苏姑娘这双手只会拈针线,配不上傅家掌印。”
满座亲戚的笑声像淬毒的针,继妹林薇薇假意来扶她,指甲却掐进她胳膊:“姐姐别难过,毕竟傅家现在可是非遗投资界的龙头...”
苏晚突然笑了。
她走到院中那棵百年石榴树下——这是祖母亲手种的,树下埋着苏家绣坊百年的契约书。雨水顺着她睫毛往下淌,声音却清亮得吓人:“劳驾各位看清了。”
“刺啦——”
大红嫁衣被撕成两半,她抽出别在衣襟上的银剪,当众绞碎绣了三年的心血。丝线断裂的声音里,她将染血的剪刀钉在茶桌上:“今日诸位见证,苏家绣坊从此刻起,与傅家——”
话没说完,门外突然停下一辆黑色库里南。
车门打开,墨色西装的男人撑伞走来,腕间沉香木佛珠撞在伞柄上泠泠作响。满厅喧哗瞬间死寂,只有林薇薇倒抽冷气:“傅...傅承聿?”
他伞沿微抬,露出下颌凛冽的线条。目光掠过桌上破碎的嫁衣,最后停在苏晚滴血的手指上。
“退婚书需要双方签字。”他从怀中取出烫金信封,声音比雨还冷,“苏小姐不会以为,傅家的门这么好进?”
苏晚染血的指尖按住信封,忽然踮脚凑近他耳畔。
雨声盖住她带笑的气音:“傅总放心,我就算绣一辈子《百子千孙图》...”
“也不会绣您傅家一粒扣子。”
佛珠突然在他腕间绷紧。
他垂眸看她眼角那颗摇摇欲坠的泪痣,忽然抽出她发间的银簪。青丝散落时,冰凉的簪尖抵住她喉间:“十年前在拙政园,是不是你用这根簪子...”
前厅突然传来惊呼!
众人慌乱奔向库房——原本锁着苏家传世绣品《千里江山图》的玻璃展柜,此刻空空如也。
傅承聿反手扣住苏晚手腕往库房拖。她挣扎时扯断他腕间佛珠,沉香木珠噼里啪啦砸进雨水里。
他把她按在空展柜前,鼻尖几乎相贴:“监控显示最后进来的是你。”
“现在交出来,我还能让你体面地离开苏州。”
苏晚忽然仰头咬住他喉结。
趁他僵滞的瞬间,她抢回银簪直指他心口:“傅总查案前不如先看看——”
“您西装第三颗扣子上,缠着我刚绣凤凰金线的蚕丝!”
雨声中传来佛珠滚进下水道的细微声响。
他盯着扣子上那缕几乎看不见的金丝,忽然低笑出声:“那么苏小姐解释一下...”
“为什么你明知我今天会来退婚,还特意绣了跟我领带同色的金线?”
墙上的老式挂钟突然敲响。
午夜十二点整,库房角落的防潮箱发出密码错误的警报声——那是祖母临终前告诉她的密库,说除非苏家遭逢大难,否则永世不开。
苏晚猛地转头看向傅承聿。
他正用指尖捻着那缕金线,眼底沉得像化不开的墨:“猜猜看,要是现在打开那个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