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门被从外面锁上了。
我扑过去用力砸门,外面传来我爸严厉的呵斥:“闹什么闹!安生待着!”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砸下来,不是委屈,是恨。
价值?心血?梦想?
在他们眼里,抵不过儿子虚无缥缈的“前途”,抵不过那套腐朽的“传承”。
第二天早晨,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能看见空气里漂浮的细微尘埃。
我的工具安静地躺在工作台上,它们本该和我一起享受成功的喜悦,此刻却像一堆冰冷的废铁。
我的心也像这房间一样,被死死锁住,憋闷得快要爆炸。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心血被那个废物糟蹋,看着我的荣耀被他们轻易戴在弟弟头上。
我猛地站起身,环顾四周。
我的心跳得飞快,几乎是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挪到窗边。
一点点拨开那有些生锈的插销,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推开窗户,清新的空气涌进来,我深吸一口,毫不犹豫地翻了出去。
非遗展现场人头攒动,各色精美的工艺品在灯光下闪耀。
但我无心欣赏,搜寻着那个让我恨之入骨的展位。
找到了。
在一个不算起眼但位置尚可的角落,我的那件“金丝嵌玉”玉璧被放置在玻璃展柜里,柔和的射灯打在它身上,流光溢彩,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而我那个好弟弟,林宏,穿着一身不合身的西装,头发抹得油亮,正被几个拿着话筒和相机的人围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和浮夸的笑容。
我压低了帽子,混在围观的人群里,冰冷地看着他。
一个记者把话筒递过去:“林宏先生,恭喜您的作品入选本次展览的重磅推荐。能请您谈谈这件‘金丝嵌玉’作品的创作灵感吗?据说这项技艺已经失传很久了。”
林宏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背着手:“这个灵感嘛,主要来源于我们林家深厚的家学底蕴,以及我个人对传统技艺的深刻感悟……”
他说得空洞无物,全是套话,眼神飘忽,明显在背稿子。
另一个年纪稍长的记者微微皱眉,追问道:“能具体谈谈‘金丝嵌玉’的核心技法和难点吗?比如金丝是如何嵌入玉料而不损其分毫的?”
林宏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这个……这个难点当然很多……主要靠手感,对,千锤百炼的手感!金丝要……要嵌得牢固,又不能……不能太用力……”
周围几个明显是内行的人已经皱起了眉头,彼此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低声议论起来。
我看着林宏额头上渗出的细汗,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心里涌起一股快意。
就在这时,一群气质儒雅、穿着考究的老者在组委会工作人员的陪同下,缓步巡场过来。
我认得其中几位,是业内真正的泰斗级专家。
林宏更紧张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负责介绍的工作人员正要开口,其中一位白发老专家却先一步微微摇头,目光从我的作品上移开,落在了旁边展位的一件双面绣插屏上,轻声对同伴说:“这幅绣品针脚也算细密,可惜了,配色过于艳俗,失了雅致,尤其是这处过渡,生硬了,破坏了整体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