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的雨,已经下了三天三夜。
泥泞的官道上,一辆乌木马车碾着积水疾驰,车帘被狂风掀起一角,露出少年苍白的脸。叶昭攥着怀中褪色的虎头令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令牌背面 “孟” 字的刻痕硌得掌心生疼 —— 这是三天前,他在乱葬岗从孟剑卿冰冷的尸体上扒下来的。
“吱呀” 一声,马车停在讲武堂侧门。守门的锦衣卫校尉斜挎绣春刀,目光如刀扫过叶昭:“姓名,籍贯,引荐人。”
“孟剑卿,苏州府,兵部主事周延。” 叶昭低头掩住眼底的慌乱,声音刻意压得沉稳。他知道,从说出这个名字开始,真正的叶昭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有要为父兄报仇的 “孟剑卿”。
校尉接过文书,指尖在 “孟剑卿” 三个字上顿了顿:“最近应天府不太平,昨晚又死了个御史,死状跟之前的官儿一样 —— 舌头被割,心口插着半截断箭。你进了讲武堂,少管闲事。”
叶昭心脏猛地一缩。割舌断箭,这是当年叛军屠戮他全家时留下的记号!他强装镇定:“校尉大人放心,学生只求学好武艺,报效朝廷。”
刚走进讲武堂,就被一个身材魁梧的少年拦住去路。“你就是新来的孟剑卿?” 少年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我叫沈毅,以后咱们就是同窗了。”
叶昭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只见几个锦衣卫抬着一副担架匆匆走过,担架上盖着白布,却有暗红的血渍从布角渗出,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又死人了?” 沈毅皱起眉头,“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五个了,听说死的都是负责海防的官员。”
叶昭攥紧了藏在袖中的短刀,指腹触到刀鞘上的裂痕 —— 这是他父亲临终前留给她的遗物。他想起父亲被叛军钉在墙上,肠子流了一地,却还在喊着 “守住海防,别让倭寇进来”。
“孟兄,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沈毅拍了拍他的肩膀。
叶昭猛地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可能是路上淋了雨,有些着凉。”
两人刚走到宿舍门口,就看见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书生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本翻开的书,却盯着地面上的血渍出神。书生察觉到他们的目光,抬起头,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你们就是新来的学生?”
“在下孟剑卿,这位是沈毅。” 叶昭拱手行礼。
“在下苏文清,是讲武堂的文书。” 书生合上书,目光落在叶昭的右手,“孟兄手上似乎有老茧,看来是练过武的?”
叶昭心里一紧,赶紧将右手藏到身后 —— 这是他常年练刀留下的茧子,可孟剑卿是个文弱书生,根本不会武功。他强装镇定:“只是小时候跟着家父学过几招粗浅的拳脚,算不上会武功。”
苏文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追问,转身走进了旁边的房间。沈毅凑到叶昭耳边:“苏文书可是个怪人,整天捧着书,却对死人的事情格外上心。听说前几天御史死的时候,他还偷偷去看过现场呢。”
叶昭看着苏文清紧闭的房门,总觉得这个书生不简单。他回到宿舍,刚放下行李,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个锦衣卫校尉闯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画像:“你们见过这个人吗?他是复仇团的嫌犯,据说就藏在讲武堂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