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回复了什么我并没有在意,但是他从未提及他已有人共进晚餐,更别提对象是谁。
他利用我的缺席,为另一场暧昧的邂逅铺平了道路。
我拿起笔,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在那条关于雨夜的记录下方,重重地写下新的内容:
「2024年5月14日,晚。以“妻子加班”为由,应允与苏蕊于律所楼下「胧月」日料店共进晚餐。系苏蕊主动邀请,陈哲知情且同意。」
笔尖停顿了一下,胸腔里那股冰冷的愤怒推着我,让我急于知道这场荒唐的戏剧后续还上演了哪些我不知情的桥段。
我深吸一口气,正准备继续往下读,用那些扎心的文字凌迟自己早已摇摇欲坠的理智。
三、溃不成军
突然,手机铃声毫无预兆地炸响在耳边。
我惊得浑身一颤,笔尖猛地戳在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痕迹。
屏幕上跳动着一个陌生的号码。
是了,外卖。那二十分钟的倒计时结束了。
我机械地接起电话,声音干涩得自己都陌生:“喂?”
电话那头,外卖小哥的声音充满了急切和歉意,语速很快:
“您好女士!实在对不起!您点的餐…我已经给您放在门口了!就是…袋子没系好,汤……汤洒出来一些,真的非常抱歉!”
若是往常,听到这样诚恳的道歉,我大概会立刻说“没关系,辛苦了”。
甚至还会习惯性地补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一点口腹之欲,一点小小的意外,不值得动气。
但今天不是往常。
那股被强行压抑的、无处发泄的暴怒和委屈,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决堤的出口。
在我自己都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冰冷又尖锐的话语已经冲口而出:
“搞什么呢?为什么会洒出来?就不能好好送来吗?我等了这么久就等到一份洒了的餐?”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了一下,小哥的歉意更加慌乱无措,他结结巴巴地开始重复道歉,并提出补偿方案:
“女士您别生气,您看这样行不行,餐品的钱我……”
我听着他惶恐的声音,猛地回过神来。
我在干什么?
我正在把我从丈夫和他实习生那里承受的背叛和屈辱,毫无道理地倾泻在一个惶恐不安的陌生人身上。
他和那个在文章里沾沾自喜的苏蕊无关,他和那个利用我加班时间去约会的陈哲无关。
他只是在这样一个冰冷的夜晚,奔波劳碌的普通人。
就像……很多时候的我一样。
一种巨大的疲惫和羞愧瞬间淹没了我。
脑子乱得像一团被猫扯乱的毛线,愤怒、痛苦、悲哀,所有的情绪都绞在一起,堵在喉咙口。
我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试图让声音恢复一点常态,至少听起来不再那么歇斯底里。
“……算了。”
我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沙哑和疲惫,
“没事了。就这样吧,辛苦你了。”
没等他再说什么,我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忙音响起,房间里重新陷入死寂。
门口放着一份洒了的、温热的晚餐。
而我的婚姻,像那漏掉的汤一样,正在不可逆转地变得冰冷而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