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的咖啡，泼了我一脸。
滚烫，粘稠。咖啡顺着我的额头流下来，流进眼睛里，又苦又涩。整个办公室，死一样地安静。所有人看着我，像在看一条狗。
“废物！”老板王浩指着我的鼻子骂。“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公司养你干什么吃的？”
我捏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我想一拳打爆他那张油腻的脸。但我不能。我还有房贷，还有我妈的手术费。
我挤出一个笑脸。我说：“对不起王总，我马上改。”
王浩哼了一声。他把杯子扔进我怀里。他说：“去，给我重泡一杯。”
我拿着杯子，走出办公室。身后传来同事的窃笑声。我走进茶水间，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我拿起手机，给我最好的兄弟陈凯发了条微信。
我打字：“兄弟，我快干不下去了。”
我删了。
我又打字：“兄弟，借我点钱。”
我又删了。
最后，我打了一句话，点了发送。
我说：“兄弟，别担心我。我马上就要发大财了。”
我对自己撒了个谎。因为我不想让他看不起我。
2
第二天，公司炸了锅。
保洁张阿姨，就是那个五十多岁，每天默默拖地收垃圾的张阿姨，中了五百万的彩票。
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正在给王浩泡咖啡。手一抖，热水洒了出来，烫得我钻心地疼。
我看着手机新闻上，张阿姨举着彩票，笑得满脸褶子。那串数字，我认得。是我昨天随手写在废纸上，被张阿姨当垃圾收走的那一串。
一个荒唐的念头，像闪电一样劈进我的脑子。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中午吃饭，王浩又在骂我。他说我做的报表是垃圾。他把文件甩在我脸上。纸张的边角，划破了我的脸。
我回到座位上。同事假惺惺地过来安慰我。他说：“林峰，忍忍吧，谁让咱们没钱呢。”
我看着王浩的背影。我心里恨得发疯。我对着他的背影，在心里说了一句话。
一句谎话。
我对空气说：“王浩算个屁，我昨天刚中了五百万彩票，明天就辞职不干了。”
我说完，就后悔了。太幼稚了。像个小孩子在赌气。
第三天，我没去上班。我病了，被咖啡烫伤的手发炎了，脸也被划破了，我不想去公司丢人。
上午十点，公司微信群炸了。
一条消息被疯狂转发。
“号外！号外！我们公司的保洁张阿姨，昨天又中了五百万！”
我看着手机，手脚冰凉。
群里有人说：“这不可能吧？连续两天中五百万？”
有人发了新闻链接。点开一看，还是张阿姨那张笑开花的脸。她说她昨天买彩票，鬼使神差地又选了之前那组号，没想到又中了。
我的心脏砰砰狂跳。
我对自己说：“我中了五百万。”
然后，张阿姨就中了。
我对自己说：“我又中了五百万。”
然后，张阿姨就又中了。
我说的谎，在别人身上，变成了现实。
我不是在做梦。
我发了疯一样冲下楼。我冲进一家彩票店。我买了一张彩票。
我对着天空大喊：“这次，一定是我自己中！”
我喊得撕心裂肺。
然后，我回家，打开电视。开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