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羯宴血瘟
东晋永和三年,深秋,渔阳郡。
残阳如血,映照着断壁残垣。曾经还算繁华的边郡重镇,如今已是焦土一片,腥臭之气弥漫不散,混杂着烧焦的木料、凝固的血液以及一种更令人作呕的、仿佛腐败内脏般的恶臭。
城头之上,已然换上了后赵的黑色狼旗,旗幡在秋风中猎猎作响,犹如招魂的幡。
郡守府邸——如今已成了后赵羯人将军乌其勒的临时行辕,府邸内院是一番“热闹”景象,正在进行一场侵略者的狂欢盛宴。
庭院中篝火熊熊,烤的却不是牛羊,而是被肢解的人体。一群群羯人兵士围着火堆,喧哗叫嚷,手持割肉刀,从尚在滋滋冒油的“两脚羊”、“不羡羊”、“和骨烂”身上割下大块血肉,直接塞入口中,咀嚼得满嘴流油,血水顺着虬结的胡须滴落。
乌其勒坐于主位,他是个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的羯人,满脸横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额头划至下颌,更添凶悍。他一手搂着一个抢来的晋人年轻女子,手掌粗鲁地揉捏,肆意玩弄,女子面色惨白,眼神空洞,仿佛没有灵魂的傀儡。另一只手则抓着一只烤得焦黄的“肉腿”,啃得满嘴流油。
阶下,一名汉人将领垂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与这血腥狂欢的场面格格不入。他面容刚毅,下颌紧绷,一双鹰隼般的眼眸深处,压抑着滔天的怒火与刻骨的仇恨。他便是原渔阳郡牙门将,冉闵。
城破之日,主上段辽仓皇北遁,他因父母妻儿皆在城中,未能随行,只得率亲兵退守家宅。羯人军虽凶残,因初来乍到,不熟悉城内布局与大户底蕴,需地头蛇协助维稳。乌其勒便以冉氏全族上下百余口性命相胁,逼冉闵效命,暂领了一个“摸金校尉”的虚职,协助弹压零星反抗,清点户籍粮仓。
羯人的每一声狂笑,同胞的每一次惨嚎,都如同钢鞭抽打在冉闵心上。他亲眼看着这座熟悉的城池化作炼狱,看着无辜百姓被虐杀、或被充作军粮。仇恨的毒火日日夜夜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今夜,他袖中暗藏利刃,麾下数十名忠心死士也已混入府外巡逻队中。他已下定决心,只待乌其勒宴至酣处,戒备稍松,他便暴起发难,擒贼先擒王,哪怕拼个鱼死网破,也要杀了这魔头,再趁乱救出家人,杀出重围。
就在他等待着动手时机时,庭院角落里突然响起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盖过了所有喧哗。
一个刚刚还大快朵颐的羯人士兵猛地扔掉了手中的肉,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眼球剧烈外凸,布满了血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灰,血管凸起,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紫色。
“妈的!拉马丹你吃噎着了?”旁边的同伴哄笑着,伸手想去拍他后背。
下一刻,那名叫拉马丹的羯人猛地扭头,张嘴就咬在了同伴的脖颈上!尖利的牙齿轻易撕开了皮肉,大股温热的鲜血喷溅而出,“呲......”,鲜血四溅。
被咬的羯人惊恐地瞪大眼睛,双手徒劳地捂着脖子,很快便软倒在地,抽搐几下,没了声息。
但诡异的是,不过数息之间,那倒地的羯人身体开始剧烈抽搐,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猛地直挺挺站了起来!他的眼神变得空洞灰白,嘴角咧开,淌下粘稠的唾液,发出一声非人的低吼,扑向了最近的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