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视若珍宝,既然她甘之如饴……
那就,吃吧。
多吃点。
我抹去脸上的水珠,对着镜子,嘴角极其缓慢地、生硬地往上扯,拉出一个扭曲的、完全不似笑的表情。
然后我转身,走出了卫生间。
厨房的灯光比别处更亮些,照得料理台一片惨白。小姨正背对着我,小心地捧着一个深口瓷碗,碗里盛着那颗刚刚被她用薄刃小刀剖开的“蛇卵”。卵壳破裂处,流出浓稠的、半透明的、裹挟着些许不明絮状物的胶质,那诡异的甜腥味正是从中散发出来,浓得几乎让人窒息。
她听到脚步声,回过头,脸上还带着那种沉醉的、发现宝藏般的喜悦:“小墨?还没睡啊?是不是香味把你馋醒了?”她语气轻快,带着施舍般的炫耀,“等着,小姨分你一小口,这可是我托了好大关系才弄到的……”
“不用了,小姨。”我的声音平静得出奇,走过去,目光落在台面上那套精致的银质水果刀上——那是她去年生日时,某个追求者送的,她宝贝得很。
我挑出其中最锋利、最尖细的一把,刀柄上镂刻着繁复的花纹。
“我是闻着香味,想着您该需要这个。”我将刀递过去,脸上挂着那种练习过的、乖巧又带点讨好的笑,“这个好用,切得利落,不浪费。”
小姨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她印象里的我,应该是对这些“古怪食材”敬而远之甚至暗暗嫌弃的。
但她很快便笑了,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接过刀,指尖在我手背上亲昵地拍了拍:“哎呦,还是我们小墨懂事!知道疼小姨了!比你妈那些大道理强多了!”
她转过身,迫不及待地用新刀尖去挑碗里那摊东西,语气兴奋:“就是得用利刃,才不糟蹋这精华!你看你看,多饱满!听说啊,这对皮肤特别好,延年益寿呢!”
我看着她迫不及待地将一截裹着粘液、微微颤动的内容物送入口中,享受地眯起眼,发出满足的喟叹。
胃部再次痉挛,但我脸上笑容不变。
我的右手垂在身侧,宽松的睡袍袖子微微晃动了一下。一点冰凉的、带着鳞片粗糙触感的细微重量,正缠绕在我的手腕上,安静地蛰伏着。
那是回来之后,我凭着记忆,在小区后墙根那个废弃的鼠洞旁,用半块生肉和一种近乎本能的、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嘶声呼唤,引诱出来的小家伙——一条通体黝黑、唯独瞳孔一圈是暗金色的、刚刚成年不久的黑眉锦蛇雄蛇。
它很乖,很安静。
此刻,它似乎被空气中那同源又异样的气息惊动,细长的信子极轻微、极快速地探了一下我的皮肤,留下一点冰冷的湿意。
像是在无声地回应。
小姨毫无所觉,她正沉醉在那令人作呕的“滋补”之中,银色的刀尖再次切下另一块颤巍巍的卵肉。
“嗯…口感真是奇妙…滑滑的,嫩嫩的…”她含糊不清地评价着,舔了舔刀尖,然后又切下一块,“好东西,真是好东西…下次得多买点…”
“是啊,小姨多吃点。”我微笑着附和,声音轻柔得像夜间的薄雾,“不够的话…我那里,好像还知道哪里能找到类似的。”
我说得意味深长。
她完全没听出来,只顾着大快朵颐,满意地点头,嘴角沾着一点晶莹的粘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