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半夜十二点整,敲门声惊醒了我。

不是那种急促或者礼貌的轻叩,就一下。不轻不重,卡在午夜那个精准的刻度上,像是敲在了心脏停跳的间隙里。

我猛地从混沌的睡意里挣脱,心脏突突直跳。谁?路欣然?不对,她在我身边睡得正沉,呼吸匀畅。我们这老旧小区,安保形同虚设,但也不该在这个点有人上门。

“咚。”

又是一下。沉闷,带着点木质回响,仿佛不是敲在铁制防盗门上,而是敲在一块厚实的木头上。

我下意识地推了推身边的路欣然,她含糊地咕哝了一声,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了头,毫无帮助。窗外的老路灯灯光昏黄,勉强渗进窗帘缝隙,在卧室地板上投下一道惨淡的细线。

我咽了口唾沫,喉头发干。摸索着抓过手机,屏幕亮起的光刺得眼睛生疼——00:00。一分不差。

趿拉着拖鞋,摸黑穿过客厅。家具的轮廓在黑暗中显得陌生而臃肿,像一头头沉默的兽。越是靠近门厅,空气里那股若有似无的气味就越是明显——不是楼道里常有的油烟或灰尘味,而是一种极淡的,陈旧的甜腻香气,像是某种早已绝迹的香料,闻得人头晕。

透过猫眼往外看。

楼道感应灯没亮,外面是浓墨一样的黑。什么都看不见。

“谁啊?”我压低声音问,耳朵贴在冰凉的门板上。

门外死寂。

那种寂静粘稠得诡异,连通常该有的楼道风声、邻居的电路嗡鸣都没有。一片真空般的死寂。

我犹豫着,手下意识地搭上了门把手。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激灵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我慢慢拧开了反锁钮——“咔哒”声在寂静里炸开,格外刺耳。

门开了一条缝。

阴冷的风立刻挤了进来,吹得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门外空无一人。只有脚下,放着一个东西。

一个暗红色的檀木盒子。不大,比鞋盒小两圈,表面光滑,看不出木纹,那陈旧的甜腻香气正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盒子上放着一张对折的白色纸条。

我探出头,左右张望。楼道上下都黑着灯,声控灯大概坏了,一丝动静也没有,仿佛刚才那两声敲门只是我的幻觉。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我迅速弯腰捡起盒子和纸条,缩回身子,“砰”地关上门,反锁,链条也拉上,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

心跳得像擂鼓。

低头看向手里的东西。盒子触手冰凉细腻,那香气更浓了。我展开那张纸条。

上面只有一行打印出来的宋体字,墨色浓黑:

「任何愿望都能实现。」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

扯淡。我嗤笑一声,心里那点莫名的紧张被这拙劣的恶作剧冲淡了些。任何愿望?怎么不直接说自己是阿拉丁神灯?估计是哪个无聊家伙的整蛊快递,送错了门。或者是新式的诈骗手法?

懒得深究。我随手把盒子和纸条扔在门口的换鞋凳上,打算明天一早扔楼下去。揉着发胀的额角走回卧室。路欣然依旧睡得很沉,连姿势都没变。我躺回去,却睁着眼看了很久天花板,那盒子散发出的陈旧甜香,似乎一直萦绕在鼻端,挥之不去。

第二天早上是被阳光晃醒的。

头疼欲裂,昨晚没睡好的后遗症。身边的位置空了,路欣然大概已经起来做早餐了。我打着哈欠走进客厅,目光习惯性地扫向门口的换鞋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