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银子的事。”狱卒摆摆手,压低了声音,“人没了。”
三个字,像惊雷炸响在我耳边。
我眼前猛地一黑,几乎站立不住,伸手死死抓住冰冷的墙壁,指甲几乎要抠进砖缝里。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
没了?怎么会没了?是病了?还是...还是被...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我的心脏,疼得我无法呼吸。
我想象过无数次他出狱后的模样,却从未想过会是“没了”。
狱卒看我面无人色,摇摇欲坠的样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道:“哎!小姐您想岔了!不是那个没了!是晏大人被无罪释放!天没亮就官复原职,风风光光地接出去了!”
他语气带着几分羡慕:“听说不止官复原职,圣上怜他受了冤屈,还擢升太子太傅!啧啧,这下晏大人可是更不得了了...”
后面的话,我一个字都听不清了。
大悲大喜,让我浑身脱力,我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
无罪释放...官复原职...加官进爵…
他没事。他回去了。他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上月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我应该笑的,可眼泪却流得更凶,怎么止都止不住。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撞得生疼。
狱卒在一旁有些无措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回的陆府。
手里还紧紧攥着为他熬的治咳嗽的药。
街市上似乎很热闹,人们都在议论着晏大人沉冤得雪、圣眷正隆的消息。
阳光有些刺眼,我抬手遮了一下,只觉得恍如隔世。
第五章
晏明修加官进爵,圣眷更隆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京城。
陆府的气氛也变得微妙起来。
饭桌上,父亲破天荒地又提起了这个名字,捋着胡须,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赞叹:“晏大人如今沉冤得雪,更得圣心,前途不可限量啊...”
我埋头吃着饭,筷子尖戳着碗里的米粒,一粒粒数着。
父亲的目光似乎若有似无地扫过我,顿了顿,又道:“听闻当日落难时,有不少人急于撇清关系,甚至落井下石。倒是也有那么几个雪中送炭的,虽说身份低微,未必能入晏大人的眼,但这份情谊,总归是不一样的。”
我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老爷说的是。”阿娘在一旁笑着接话,“说起来,咱们微雨那阵子,不是还常去...”她的话没说完,意思却到了。
父亲“嗯”了一声,没肯定也没否定,只道:“日后府中上下,需更加谨言慎行。尤其是微雨,”
他点了我的名,“女儿家,名声最要紧,以往那些不知轻重的事,莫要再做了。”
我放下碗筷,低声应道:“是,女儿知道了。”
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棉花,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我知道父亲的意思。
从前我去狱中探望,是冒失,是不知羞耻。
如今晏明修东山再起,这段过往若被提起,或许能成为陆家一点点的“情分”,但绝不能再由我主动去攀扯。
庶女的这份“痴心”,依旧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又过了几日,太子府设宴,庆贺太子多了一位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