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棺盖的一角终于被我撬开,滑落下去,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抱着孩子,艰难地从棺椁中爬出,重重摔落在冰冷的地面上。陵墓内点着几盏长明灯,光线昏黄,映照着陪葬的奢华器物和中央那具巨大的、雕刻精美的棺椁——那里躺着桓承璧。
我喘着粗气,环顾四周。墓室修建得极为坚固,石门紧闭。
难道刚逃离棺椁,又要困死于此?
我不死心,抱着孩子仔细探查。或许是工匠的疏忽,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在一处角落,我发现了一条极其狭窄的缝隙,似乎通往墓道后方,有细微的风透进来。旁边还有一些散乱的工具,像是匆忙间遗落的。
我将孩子用衣带紧紧缚在胸前,捡起一把看起来最坚固的铁钎,插入缝隙,用力撬动。
一下,两下……石壁似乎有所松动!
我用肩膀抵住,耗尽最后一丝气力猛撞!
“咔啦啦——”一块并不厚重的石板竟然被我撞开了,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仅容一人匍匐通过!这绝非陵墓正常设计,倒像是……被人暗中开凿的通道?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疑虑。我毫不犹豫地爬了进去。
通道不长,尽头被杂草和虚土掩盖。我扒开障碍,外界冰冷清新的空气涌入肺腑,天空中挂着一弯残月,繁星点点。
我……出来了。
从皇家陵园爬了出来。
回头望去,那精心修建的驸马陵墓,像一个巨大的讽刺。
我站在荒草丛中,浑身血污,狼狈不堪,怀中是嗷嗷待哺的婴儿。巨大的悲愤和劫后余生的庆幸交织在一起。
我轻轻拍着孩子,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沙哑却带着彻骨的寒意。
“好极了……真是好极了。”
“岳翡,你没想到吧?我没死,还带着驸马的‘遗腹子’回来了。”
“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和污蔑,我会百倍、千倍地奉还!”
“这京城的水,也该搅浑了。”
我辨认了一下方向,蹒跚着朝着记忆中外祖家的一处远郊田庄走去。那是我唯一可能获得初步庇护的地方。
走到天光微亮,我才遇到一个早起赶车的农夫。我用一支偷偷藏起的、镶嵌着细小珍珠的耳坠(从棺内陪葬品中顺手拿的),换得了他的同情和一程车马,以及他妻子的一套粗布旧衣和一点食物。
在田庄附近下车,我并未直接去投奔。外祖家早已败落,田庄管事是否可靠犹未可知。我躲进山林,找到一个废弃的猎户小屋,暂时安顿下来。
孩子饿得直哭,我却没有奶水。毒性虽未致命,却极大地损害了我的身体。我必须想办法。
接下来的几天,我昼伏夜出,用最后的首饰换了些米粮和羊奶,小心打听消息。
京城关于驸马葬礼和桃姨娘殉葬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版本高度一致:驸马暴毙,桃姨娘情深义重,自愿殉主,感天动地,陛下还特意下旨褒奖了一番。
好一个“情深义重”!好一个“感天动地”!
我冷笑。但另一个消息引起了我的注意。
驸马下葬七日后,陵墓疑似遭人盗掘,但奇怪的是,陪葬金银损失不大,唯有驸马棺椁似有被动过的痕迹,官府已介入调查,长公主悲愤交加,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