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平日里总是温和的，带着点疲惫的笑意。此刻，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震惊、难以置信、翻江倒海的心痛，还有……一种被至亲之人长久欺骗后、山崩地裂般的暴怒！那目光像带着实质的温度，灼烧着我的皮肤。
他的视线，死死地钉在我的脸上，然后，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审视，向下移动。
我的外套在刚才的摔倒和挣扎中蹭满了灰尘，袖口和手肘的位置甚至磨出了毛边和细小的破口。棉服拉链也歪斜着，狼狈地敞开着。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我瘦削的身上。
爸爸的目光，就那样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在我这明显营养不良的脸上、肮脏不堪的衣服上。
他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剧烈地起伏了一下，像一座压抑到极致、濒临爆发的火山。他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声音沉重得像是从胸腔深处硬生生撕扯出来，带着一种濒临破碎的颤抖。
下一秒，他倏地蹲了下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巨大的阴影瞬间将我完全覆盖。带着烟草味和长途驾驶后淡淡汗味的、属于父亲的、久违却无比熟悉的气息，猛地将我包围。一只粗糙、布满厚茧、却异常温暖的大手，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力道，猛地抱住了我！
“嘶——”爸爸抱的太紧我痛得倒抽一口冷气！皮包骨的身体禁不住这么用力的拥抱，身体下意识地想要往后缩。
但他抱得太紧了！那只手像铁钳一样，不容我挣脱半分。他的掌心滚烫，甚至有些灼人，和我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皮身体形成可怕的对比。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那无法抑制的、剧烈的颤抖！那颤抖顺着他的手臂，清晰地传递到我的背上，再传遍我的全身。
第七章 父生悔恨
几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我清晰地感觉到，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重重地砸落下来，“啪嗒”一声，落在我脖间。温热，瞬间又被寒风吹得冰凉。
紧接着，又是一滴。
他死死地低着头，宽阔的肩膀剧烈地耸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压抑的、像受伤野兽般的呜咽。那声音极其细微，却带着撕裂般的痛楚，狠狠撞进我的耳膜，砸在我的心上。
那一直紧抱着我的大手，猛地松开了力道。但那滚烫的触感和留下的疼痛感，却像烙印一样留在了皮肤上。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高大的身躯背对着我，他抬起手，用袖子狠狠地、近乎粗暴地抹了一把脸。肩膀依旧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几秒钟后，他转过身。巷口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半边脸的轮廓，眼角的红痕还隐约可见，但那双眼睛里的水光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到极致的、冰冷的、足以冻结一切的愤怒。那愤怒不再外放，而是深深沉淀下去，凝聚成一种骇人的平静。
他没有再看我，也没有去管地上散落的钱。直接掏出手机，屏幕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