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每周要我打视频卡领生活费，镜头必须拍到整张脸。“笑一个，别让你爸觉得我亏待你。”她总在转账后秒删记录。爸爸不知道，他汇来的五千生活费，到我手里只剩50。直到我在便利店上班被爸爸撞见。他盯着我瘦的皮包骨的身影，突然拉群直播转账记录：“各位亲戚评评理。”“五千变五十，王莉你真行。”妈妈尖叫着骂他毁了这个家。爸爸平静回复：“女儿没得选妈，但选你，是我眼瞎。”
第一章 视频打卡
手机屏幕像一块沉甸甸的冰砖，死死压在我的掌心。那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一路向上爬，几乎要冻僵我的腕骨。微信视频通话请求的提示音固执地响着，单调、急促，像一根根细针，刺痛着我的每一根神经。每一次震动都让我的神经绷紧一分。我知道，镜头一旦接通，就必须严丝合缝地框住我的整张脸。
“呼……”我用力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试图把胸口那股沉甸甸、几乎要将我压垮的窒息感驱散一点。学校宿舍特有的气味——铁质床散发的淡淡铁锈味、角落里若有若无的潮湿气息立刻填满了胸腔。
指尖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划过屏幕。下一秒，那张熟悉到刻进骨子里的脸，瞬间填满了整个屏幕。背景是家里客厅那盏亮得有些刺眼的水晶吊灯，光线在她新烫的头发卷上跳跃，映出精心打理过的光泽。她脸上的妆容一丝不苟，嘴唇是当下最流行的正红色，饱满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屏幕的光映在她眼底，却透不出一丝暖意，只有一种审视猎物的冰冷和锐利。
“妈。”我的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又干又涩，勉强挤出喉咙。
“嗯。”镜头那边的回应短促得不带任何温度，一个冰冷的单音节砸过来。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我脸上来回扫视，挑剔，苛刻，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目光的轨迹，从额头到下巴，从眼角到嘴角，一遍又一遍。那视线仿佛有实质的重量，压得我不得不努力挺直僵硬的脊背，努力牵动脸上几乎冻僵的肌肉，向上扯出一个弧度。脸颊的肌肉僵硬得发酸，我知道自己此刻的笑容一定难看极了，像一张被强行拉扯开的、劣质的塑料面具。
“笑自然点”命令再次下达，像一块冰凌砸下来，毫无转圜余地。
我立刻条件反射般低下头，视线慌乱地掠过书桌板下那一张皱巴巴的10元纸币。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指甲边缘带着几处不明显的倒刺和磨损的痕迹，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将那10元的纸币，压到书本底下。那是这几天捡的纸盒和瓶子买的钱，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玻璃板，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屏幕里，她的视线终于从我的脸上移开，停留了大约三四秒。那几秒钟长得像一个世纪，宿舍里只剩下我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和桌上那只老旧时钟指针缓慢移动的“哒、哒”声。
“笑一个。”她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比刚才更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别让你爸觉得我亏待你。”那语调平平的，却像一把裹着冰渣的钝刀子，缓慢地、毫不留情地在我心口上反复刮擦。一股尖锐的酸楚猛地冲上鼻梁，我死死咬住口腔内壁的软肉，铁锈般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疼痛刺激着泪腺，我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把那股汹涌的热意狠狠逼退。嘴角的肌肉僵硬地再次向上提起，拉扯出一个更夸张、也更空洞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