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出模拟舱,怎么捡起那些纸,怎么走回宿舍的。
整个晚上,我像具行尸走肉。
但后半夜,我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抱起那沓沉重的报告和擎天的笔记,再一次走进了空无一人的模拟训练中心。
值班的老兵看到我,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打开了门。
我钻进模拟舱。
没启动机器。
我只是打开了阅读灯,一页一页,疯狂地啃着那些冰冷的文字和数据。
案例一:利用飞行员家人录音进行胁迫……
案例二:模拟已故战友通讯信号进行诱骗……
案例三:在公共频道播放对手最后时刻的语音,制造心理崩溃……
白纸黑字,记录着人性最阴暗的利用方式。
我看着,想着,情不自禁的恶心犯呕。
但这一次,我没有吐。
我把那股恶心和愤怒,死死地压了下去。
那段录音,在脑子里一遍遍回放。不再逃避那份痛苦,而是冷静地分析它每一个字节的语调,每一个杂音的可能来源。
天快亮的时候,我走出了模拟舱。
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眼神是清的。
高岭像尊雕像一样,站在走廊尽头,似乎早就等在那里。
他看着我,没说话。
我走到他面前,抬起头:“他的声音,”我说,“不再是我的心魔了。”
然后目光越过他,看向窗外渐亮的天际线,那里是广阔的苍穹。
“下次,它会是我的雷达信号。”
“我能锁定。”
战备警报尖利地撕破基地的宁静。
真正的战斗来了!
第七章
跨入座舱,金属和机油味包裹上来。地勤老班长用力拍了下我的腿,竖起大拇指,眼神沉重:“‘木兰星’!稳住了!平安回来!”
“必须的!”我重重点头,拉下面罩。
检查单,启动,滑出……一系列动作几乎刻进肌肉记忆。但握着操纵杆的手心,还是沁出了一层薄汗。
“洞幺两,请示起飞!”
“可以起飞,祝顺利!”
加力打开,巨大的推背感把我死死按在座椅上。战机怒吼着刺向蔚蓝的天穹。
云层在舷窗外飞速掠过。编队保持沉默,只有偶尔的无线电通话确认方位。长机是我的教官之一,老陈,代号“山魈”,飞行风格以稳准狠著称。
一切平静得让人有点……不安。
突然!
“警告!右前侧,不明高速目标接近!高度差500!”雷达告警器(RWR)发出急促的鸣响。
几乎同时,老陈的声音在频道里传出:“注意!两点钟方向!是‘鬣狗’!(‘白魔’僚机的代号)”
我猛地偏头,瞳孔骤缩!
一架涂着陌生徽记的战机,正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高速切向我编队的右翼!阳光照在它灰色的机体上,反射出冰冷的光。
它贴得极近!近到我几乎能看清对方飞行员头盔的轮廓!
它猛地一个滚转,机腹几乎是擦着我的座舱盖上方掠过!巨大的气流让我的战机剧烈颠簸了一下。
混蛋!
挑衅!赤裸裸的、极其危险的挑衅!
这动作……这他妈的压迫方式……
太像了!和资料里分析的、当年逼迫擎天的初始战术动作,几乎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