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的得意之作,口感极致醇苦后又回甘,她又飞快地加热了一小杯牛奶,细心地在杯沿挂上一片薄荷叶,一起放在他面前的浅色木托盘上。
男人没有立刻动勺,只是看着那块小小的、表面光滑如镜、装饰着新鲜莓果和金色食用箔的蛋糕,眼神有些复杂,仿佛在评估一件棘手的证物。
然后,他拿起那柄对于他大手来说略显小巧的甜品勺,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林暖暖假装整理旁边的调料架,实则紧张地用眼角余光观察他。
只见他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紧锁的眉头似乎极其缓慢地舒展了一毫米。
他又接连吃了几口,速度不快,但很专注。那周身冰冷的、仿佛随时要爆发出雷霆之怒的戾气,竟然奇异地、一点点地沉淀了下去,像是被某种温暖的力量悄然中和。
他吃完最后一口蛋糕,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温热液体滑过喉咙,他然后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
虽然脸色依旧冷峻,但那种紧绷到极致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的状态明显缓和了。
“多少钱?”
他拿出皮夹,动作恢复了惯有的利落。
“啊,蛋糕二十八,牛奶十二,一共四十块。”
林暖暖报出价格。
他抽出钞票递给她,指尖干燥而冰凉,短暂地触碰到她温热的手心。
他站起身,目光再次看向林暖暖,比刚才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度,但依旧简短:“蛋糕很好。谢谢。”
说完,他拿起伞,转身再次走入淅沥的雨幕中,高大的背影很快被巷口的昏暗吞没。
林暖暖看着桌上空掉的盘子和杯子,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冰冷的触感,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
那块蛋糕,好像真的……抚平了什么?
还是只是她的错觉?
第二天下午,三点半,准时。
风铃轻响。
那个男人又来了。
依旧是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一丝不苟,领带系得严谨,仿佛昨夜的狼狈只是幻觉。
但眼底那抹疲惫如同刻痕,依旧存在。
他径直走进来,无视了其他空位,还是在那个靠门、能纵观全局的位置坐下。
“一块黑巧克力蛋糕,黑咖啡,谢谢。”语气依旧平淡,像是下达一个日常指令。
“好的,顾先生。”林暖暖微笑着说,手脚利落地准备餐点。她记得他昨天刷卡时签的名字——顾言深。
一个听起来就很有分量、带着冷感的名字。
顾言深似乎有些意外她记住了自己的名字,抬眼看了她一下,那目光带着律师特有的审慎,然后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从此,顾言深成了“暖暖甜点屋”最准时的顾客。
几乎每天下午三四点,他都会像精密钟表一样出现,点一块黑巧克力蛋糕,配一杯不加糖不加奶的黑咖啡,坐二十分钟左右,处理手机邮件或者只是看着窗外短暂放空,然后离开。
他的话依旧少得可怜,但林暖暖能逐渐感觉到,他来这里的那段时间,是真正卸下防备、获得片刻喘息的时候。
小店成了他高压日程里一个固定的、安全的暂停键。
偶尔,他会极简地评价一句:“今天苦度刚好。”或者“糖浆多了零点五克。”
林暖暖:“……”
这位客人的舌头是精密分析仪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