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着水往回走时，海雾渐渐散了，太阳慢慢爬上来，却没什么暖意。走到村口时，她看见李大鱼背着渔网从海边回来，身边还跟着两个同样扛着渔网的男人，手里都拎着酒瓶，嘴里哼着跑调的歌。
“哟，这不是我媳妇吗？挑水呢？”李大鱼看见她，眯着眼睛笑了笑，脚步踉跄地走过来，伸手就去摸她的脸。苏丽下意识地往后躲，桶里的水晃出来，溅到了李大鱼的鞋上。
“你他妈敢躲？”李大鱼的笑容瞬间消失了，抬手就给了苏丽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很重，苏丽的头“嗡”的一声，耳朵里全是嗡嗡声，嘴角也破了，渗出血来。她手里的水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浸湿了石子路。
“你知道这桶水有多金贵吗？你敢给我洒了？”李大鱼揪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往旁边的石头墙上撞，“我花三万块买你回来，是让你伺候我的，不是让你给我添堵的！”
旁边的两个男人不但不劝，还在一旁起哄：“大鱼，打得好！女人就是欠收拾！”“让她知道知道你的厉害，省得以后不听话！”
苏丽的头被撞得生疼，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却不敢哭出声。她知道，在这里，没人会帮她，她只能忍。
“哭？你还敢哭？”李大鱼更生气了，抬手又要打。就在这时，王桂兰从家里赶来了，手里还攥着那根烧火棍。
苏丽以为婆婆会帮她，心里还存了一丝希望。可王桂兰走到她面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个没用的东西！连点水都挑不好，还敢惹大鱼生气？我看你就是找打！”她说着，用烧火棍在苏丽的背上抽了一下，“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桶捡起来，重新去挑！要是再洒了，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李大鱼松开手，苏丽顺着石墙滑坐在地上，背上火辣辣地疼，嘴角的血混着眼泪流进嘴里，又咸又苦。她看着王桂兰和李大鱼的背影，还有那两个男人嘲讽的笑容，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她想起母亲说的“李大鱼是个老实人，你去了能过好日子”，想起弟弟说的“姐，等我考上大学，就带你去城里”，可现在，那些话都像泡沫一样，碎了。
苏丽慢慢爬起来，捡起掉在地上的木桶，重新往码头走。她的头还在疼，耳朵里嗡嗡作响，背上火辣辣的，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路上的村民看见她嘴角的血和狼狈的样子，都指指点点，却没人愿意伸出手帮她一把。
她重新挑了水往回走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她走得很慢，桶里的水尽量不晃出来。走到家门口时，王桂兰正站在院门口等着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赶紧把水倒进缸里，然后去做饭，大鱼饿了。”
苏丽把水倒进缸里，刚想歇口气，王桂兰又喊了：“愣着干什么？没看见灶房里没柴了吗？赶紧去山上捡柴！要是晌午前做不上饭，你就别想吃饭了！”
苏丽没敢多说一句话，拿起墙角的柴刀和背篓就往山上走。谷中岛的山不高，却长满了带刺的灌木，她的手被刺划了好几道口子，渗出血来，她却没在意。她一边捡柴，一边落泪，眼泪掉在地上，很快就被风吹干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受这些苦，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她想家，想母亲，想弟弟，想山坳里的桐树林，想家里的玉米饼，哪怕是半块冷硬的玉米饼，也比在这里受委屈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