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焚心的痛撕裂了五脏六腑,喉咙里堵着腥甜的铁锈味,每一次痉挛性的抽气都像是吞下了烧红的炭火。
叶茜敏猛地睁开眼。
视线模糊,涣散的瞳孔费力地聚焦。
没有阴冷潮湿的天牢腐臭,没有手腕脚踝被铁链磨烂的溃脓疮口,鼻尖萦绕的,是一缕极淡雅、极熟悉的苏合香。
织金绣云的锦帐顶,流苏垂落,床边搁着一盏琉璃宫灯,柔和的光晕给眼前的一切蒙上了一层不真实的纱。
这里…是她的闺房。在她还是靖安侯府嫡长女,那个被誉为京城第一绝色,还未曾嫁入东宫时的闺房。
她僵硬地转动脖颈,每一下都牵扯着灵魂深处未曾消散的剧痛。目光所及,是梨花木雕花梳妆台上那面熟悉的菱花铜镜,镜旁搁着她最爱的那支红玉菱花簪。
一切都鲜亮明媚得刺眼。
这不是梦?
“大小姐,您醒了?”一个穿着藕荷色比甲的小丫鬟端着铜盆进来,见她睁着眼,惊喜地唤道,“您都睡了好一会儿了,可是午间在花园里受了些热?二小姐方才还来看过您呢,见您睡着,没让奴婢吵您。”
二小姐…叶萱柔!
这个名字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瞬间刺入叶茜敏的颅脑,将那些刻意遗忘的、血肉模糊的记忆狠狠搅动起来!
“姐姐,殿下他心里苦,他只是太爱我了,才会一时糊涂…你一向最疼我的,你会成全我们的,对不对?”
“姐姐,你这孩子生得真像殿下…可惜,他不能是殿下的孩子。殿下说了,只有我生的,才是名正言顺的嫡子。”
“好姐姐,喝了吧。殿下登基,你就是最大的阻碍。你放心,念在你替我嫁入东宫,替我担了这么多年毒妇骂名的份上,我会求殿下给你个全尸的…”
那张总是带着怯懦温顺笑意的脸,那双看似纯净无辜、实则贪婪恶毒的眼睛,还有她那被生生捂死在她怀中的、刚满周岁的孩儿…最后是那杯穿肠烂肚的毒酒,冰冷滑过喉咙的触感…
恨!铺天盖地的恨意如同地狱燃起的业火,瞬间将她残存的理智焚烧殆尽!
她竟然回来了!回到了十六岁这一年!回到了所有悲剧都尚未发生,她的人生还没有被那对狗男女彻底摧毁的时候!
“大小姐?您怎么了?可是哪里还不舒服?”小丫鬟见她脸色煞白,眼神却骇人得如同厉鬼,吓得声音都发了颤。
叶茜敏猛地坐起身,剧烈的动作让她眼前发黑,几乎栽倒,她死死攥住身下的锦被,那滑腻冰凉的丝绸触感清晰地提醒着她——这不是幻觉。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胸腔里那颗心却在疯狂地跳动,撞击着肋骨,发出咚咚的声响,几乎要震聋她自己的耳朵。
血债,必须血偿!
所有欠了她的,她都要一一亲手讨回来!一个,都别想逃!
她掀被下床,动作快得带风,声音却冷得像是结了冰:“二妹妹现在何处?”
小丫鬟被她从未有过的凌厉气势慑住,结结巴巴道:“二、二小姐方才说…说去后园荷花池边的凉亭里…赏、赏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