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权势滔天的王爷,皇帝幼弟,手握玄镜司权柄,竟也深受此毒之苦?他知不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为何不治?
鬼使神差地,她递上一杯温水,语气放缓:“王爷似乎身体不适?春雨寒凉,若不嫌弃,坊内备有清润止咳的枇杷露,可暂缓一二。”
萧玦猛地推开她的手,力道不轻,杯中之水溅出些许。他强压下又一阵翻涌的咳意,眼底因生理性泪水而略显模糊,却依旧锐利冰冷地盯住她:“旧疾而已,不劳费心。回答本王的问题!”
云瓷看着他隐忍痛楚却依旧挺直如松的脊背,看着他苍白唇角可能自己都未察觉的一丝血痕,看着他眼底深处那不易察觉的、对某种答案的迫切与探寻,心中某个念头忽然清晰起来。
她放下水杯,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壁上云间坊特有的冰裂纹釉,那清凉坚硬的触感让她定下心神。她深吸一口气,抬眼直视他,方才那层温婉顺从的伪装悄然褪去,露出内里坚韧而锋利的芯子:“若我说,我能助王爷查明李大人真正死因,甚至...找到缓解王爷体内旧疾的方法,王爷可信?”
萧玦眯起眼,重新审视着她,仿佛第一次看清她的模样:“条件?”
“我要参与调查,并知道玄镜司掌握的、一切与家母之死相关的线索。”云瓷目光坚定,不容置疑,亦不容退缩。
短暂的沉默在淅沥雨声和窑火噼啪声中蔓延,压抑而紧绷。程英面露不赞同,欲上前劝阻,萧玦却抬手,一个细微的动作便制止了他。
“可。”他吐出一个字,干脆利落,目光却依旧深沉地落在云瓷脸上,带着浓浓的探究与审度。
合作伊始,两人各怀心思,互相提防,气氛微妙而紧绷。
萧玦并未将云瓷带回玄镜司那令人望而生畏的正堂,而是将她引入一侧专门用于查验物证的偏厅。厅内光线明亮,器物井然,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皂角与药水气味。
他示意程英将一紫檀木盒置于桌上,打开,里面正是李大人死时紧握的那块瓷片,以软缎衬垫,旁边放着玄镜司出具的详细验状文书。
“云娘子请看。”萧玦道。
云瓷戴上他递来的轻薄羊皮手套,小心拈起瓷片,对着光仔细检视。那瓷片质地细腻坚实,白釉底色上带着云间坊独有的青灰色流纹,如烟似雾,确是自家工艺无疑,但...
“这并非我交付给李大人的成品。”她语气肯定,指尖点向碎片断口处,“王爷您看,这釉面下的气泡分布略疏,胎质在强光下透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杂色,是初期窑温控制略有偏差所致,虽不影响使用,但按云间坊的规矩,这一批次的次品都已挑出,集中存放于后巷库房,本该近日统一碾碎回收,怎会到了李大人手中?”
“你的意思是,有人用你们库中的次品,替换了送往李府的成品?”萧玦问,目光不离她的眼睛。
“不止替换。”云瓷拿起一旁玄镜司出具的验毒文书,快速浏览后摇头,“寻常的银针探毒、药水验看之法,验不出此物深藏的蹊跷。这次品釉料中,‘星苔’矿粉的比例因窑温偏差而略高于成品。此物本身无毒,但若遇到另一种名为‘燃霜’的烬矿高提纯物,两相混合,经一定程度加热,便会催化产生无色无味的致幻乃至致命的毒气。而验毒文书上提及,李大人书房内勘察时,发现一个被打翻的狻猊香炉,炉灰经检验,含有微量‘燃霜’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