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明白了为何此时接我回去——林家要面子,嫡子不在场,庶弟与前任未婚妻定亲,难免惹人闲话。
“阿姐可知,我若回京,镇北王不会善罢甘休。”我平静道。
林婉清脸色微变,随即强自镇定:“王爷近年深居简出,不再过问世事。况且此事已过去五年,谁还会提及?”
她说得轻巧。镇北王幼子惨死,怎会轻易忘记?
但看着她闪烁的眼神,我忽然改了主意。
“好,我随你回去。”
老陈头紧张地拉我衣袖,我对他轻轻摇头。
横竖只有三日性命,在哪死不是死?但有些账,得回去算个明白。
回京路上,林婉清对我并不亲近,甚至有些回避。
我理解她。我有一个被镇北王亲自定罪、拖行流放的弟弟,于她名声无益。如今肯来接我,无非是为了维持林家表面和睦的假象。
马车颠簸,我咳得厉害,绢帕上渐见血丝。
“你怎么病成这样?”林婉清终于注意到我的异常,语气中带着一丝真实关切,尽管转瞬即逝。
“北地寒苦,落下的病根。”我简略回答。
她沉默片刻,递来一个水囊:“喝点热水吧。回京后请太医看看。”
我接过水囊,没有告诉她,太医也救不了将死之人。
行程匆匆,第三日黄昏,我们抵达京城。
侯府依旧朱门高墙,与我离开时别无二致。但看门小厮见到我时那惊疑不定的目光,提醒着我早已物是人非。
“大公子...”老门房认出我,声音哽咽。
我对他轻轻点头,随林婉清走入府中。
父亲林正则端坐正堂,五年不见,他鬓角已染霜白,但目光依旧锐利。见到我时,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很快恢复平静。
“回来了就好。”他语气平淡,仿佛我只是出门游学归来,“一路辛苦,先去歇息吧。”
没有问候,没有歉意,没有解释。
我站在原地,轻声问:“父亲可知,我为何同意回来?”
林正则皱眉:“婉清没与你说?文修要与苏晴定亲,你作为兄长...”
“我回来,”我打断他,“是因为只剩三日性命。想在死前,求个明白。”
堂内顿时寂静。
林婉清倒吸一口凉气:“你说什么?”
父亲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颤,茶水溅出几滴。他凝视我良久,声音低沉:“何出此言?”
“北地五年,伤病交加,大夫说内脏俱损,无力回天。”我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离世前,只想问父亲一句:当年真相,您当真不知?”
林正则面色骤变,猛地拍案而起:“放肆!事情已过五年,镇北王都不再追究,你还提它作甚!”
看着他激烈的反应,我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消散了。
他都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害死镇北王幼子的是林文修,而非我。
“我明白了。”我轻声道,转身欲走。
“站住!”父亲喝住我,“既已回来,就安分守己。文修定亲在即,莫要生事。否则...”他停顿片刻,语气稍缓,“你身体既不好,就好生休养,府中会请太医为你诊治。”
我回头看他一眼,微微一笑:“父亲放心,儿子...自有分寸。”
走出正堂时,我听到林婉清急切的声音:“父亲,他说只剩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