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窗的卡座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还是那件皱巴巴的衬衫，只不过已经干了，显得更加落魄。
头发倒是打理过，但眉宇间那股化不开的阴郁，比那晚在雨里更重。
是他。
他看见我，也没表现出多少意外，只是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季沉？”
我试探着问。
他眼皮都没抬，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证件，推到我面前。
驾驶证。
上面的名字，确实是季沉。
照片上的他，穿着西装，神采飞扬，和眼前的落魄男人判若两人。
我把证件推回去。
“为什么？”
“缺钱。”
他回答得言简意赅，多一个字都懒得说。
也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曾经的季总，如今连一份体面的工作都找不到，只能来当司机。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那晚他扔掉我的伞，不是因为清高，而是一种绝望的自我放逐。
“你昨晚就知道我是谁了。”
我用的是陈述句。
“嗯。”
“所以你今天来，不怕我……”
我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我们家和季家，过去在生意场上，算不上朋友。
“无所谓。”
他端起桌上的免费柠檬水，喝了一口，“我现在，也没什么好怕的。”
那种一无所有的坦然，反而比声嘶力竭的控诉更有力量。
我签了合同。
月薪两万，包吃住。
他成了我的司机。
第一天上班，我约了闺蜜白薇逛街。
季沉开车送我。
白薇一上车，就夸张地捏着鼻子。
“小瑜，你这车里什么味儿啊？怎么一股子穷酸气。”
她一边说，一边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驾驶座上的季沉。
季沉目不斜视，握着方向盘的手，稳如磐石。
我皱了皱眉，“薇薇，别乱说。”
“我哪有乱说嘛。”
白薇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这司机你从哪儿找的？看着就丧气。你看他那张脸，跟谁欠了他八百万似的。这种人开车，多晦气啊。”
我没接话，只是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季沉。
他的侧脸冷硬如石刻，听着白薇的刻薄话，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到了商场，我让季沉在停车场等。
白薇挽着我的胳膊，一进奢侈品店，眼睛就亮了。
“小瑜，你看这条裙子，是不是特别配你？”
她指着一条当季新款，眼睛里闪着光。
我还没开口，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沈瑜？你怎么也在这？”
是我的未婚夫，林子言。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正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
林子言看到我，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安琪。”
那个叫安琪的女人，朝我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白薇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她上前一步，挡在我面前，“林子言，你什么意思？小瑜才是你未婚妻！”
“未婚妻？”
林子言笑了，笑声里满是嘲弄，“我们两家的婚约，不过是一纸协议。沈瑜，你不会当真了吧？”
我看着他，心里一片冰凉。
“所以，这就是你三天两头不回家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