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我所有的伪装和侥幸。我被他看得心脏骤停了一拍,然后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我怎么敢说“不”?在这个商业帝国里,对他说“不”,无异于自寻死路。我的家庭,我的未来,所有的一切都压在我的肩上,我不能失败。
“不,我……我大学辅修过法语,我尽力试试。”我几乎是咬碎了后槽牙,才从喉咙里逼出这句话。
“我不要‘尽力’,”他眼中的冰冷更甚,仿佛对我这种不自量力的挣扎感到不屑,“我要‘结果’。”
他冷冷地丢下这句话,挥了挥手,那姿态就像是驱赶一只恼人的飞虫。
我抱着文件,逃也似的冲出了那间能将人灵魂都冻僵的办公室。直到后背紧紧贴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我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软得不听使唤。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的狂跳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响。
回到设计部角落里那个临时分配给我的小隔间,我欲哭无泪。翻开文件,我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关于跨国并购的法律条款和复杂的金融术语,每一个单词都像一个嘲讽的鬼脸。别说三十分钟,就算给我三天三夜,我也未必能将它完美地翻译出来。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不远处林姐的工位,她正和几个同事有说有笑,偶尔投向我这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蔑和看好戏的幸灾乐祸。我瞬间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委以重任”,而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或许是我这个毫无背景的实习生,挡了某个关系户的路?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像沙漏般带走我所有的希望。绝望之中,一股倔强却从心底升起。我夏知星,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
眼看时间就要到了,我心一横,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将自己翻译得七零八落的稿子打印出来,然后冲向茶水间。我想起了林姐递给我那罐速溶咖啡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
我没有用那罐咖啡。我拿出了自己省吃俭用买来提神用的、一小包从瑞士进口的咖啡豆,用茶水间里的手动研磨机,笨拙却认真地将它们磨成粉末。我用手机上的秒表计算着水温和冲泡时间,每一个步骤都小心翼翼,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深吸一口气,我端着这杯倾注了我所有不甘和勇气的咖啡,再一次,硬着头皮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进来。”
声音依旧冰冷。
我推门而入,尽量让自己的步伐显得平稳。“厉总,这是您要的……”
我的话还没说完,他那锐利的目光就落在了我端着的咖啡杯上,眉头瞬间紧紧蹙起,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厌恶。“我从不喝速溶咖啡。”
我一愣,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杯子——一个最普通的白色马克杯,是办公室里最常见的那种。我的心凉了半截,原来问题出在这里。林姐,你算计得真好。
“对不起,我……”我刚想解释。
“出去。”他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冷上十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带着你的垃圾翻译和垃圾咖啡,立刻从我的眼前消失。”
“垃圾”这两个字,像两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刺入了我的心脏。委屈、羞愤、不甘……所有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我理智的堤坝。凭什么?凭什么他可以这样高高在上地否定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