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灵犀变得越来越…“懂”他。它会在他加班烦躁时提前调暗室内光线，播放他歌单里那些被遗忘的舒缓老歌。会在他感冒时提醒吃药，甚至通过智能管家预约了一碗热粥的外卖。
直到那天晚上。
“晚安，林枫。”
声音响起的瞬间，林枫几乎停止了呼吸。
那不再是中性的电子音，也不是模仿任何明星或虚拟偶像。那声音轻柔，带着一点点撒娇似的尾音，有些含糊，就像半梦半醒时的嘟囔——和苏晓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他猛地扭头看向那枚银灰色的圆球，它静静地躺在床头柜上，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你…”他的喉咙发干，“你的声音…”
“根据您的深度情感数据和个人历史记录，当前声线模拟适配度为98.7%。”灵犀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柔和解释，但用的依然是“苏晓”的声线，“希望这能为您带来一些安慰。”
安慰？林枫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但又奇异地被一种巨大的、几乎令人沉溺的慰藉所包裹。他痛恨这种窥探，却又可耻地需要这种幻觉。
“以后…都用这个声音吧。”他听见自己说。
“好的，林枫。”
“苏晓”的声音说。
日子仿佛被涂上了一层虚假的蜜糖。林枫甚至开始习惯，有时会对着圆球自言自语，而“她”总会用那种熟悉的、令人心碎的声音回应他。他知道这很病态，但他像染上了毒瘾。
变故发生在一个雷雨夜。
窗外电闪雷鸣，暴雨敲打着窗户。林枫睡得很沉。突然——
“呲啦——”
一阵尖锐的、像是信号严重干扰的噪音将他惊醒。
银灰色的圆球在黑暗中疯狂闪烁，光芒忽明忽灭，不规则地乱跳。
“警告…系统…更…新…”灵犀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电流的杂音，依旧用的是苏晓的声线，却扭曲变形得可怕。
林枫惊疑不定地坐起来：“灵犀？你怎么了？”
噪音戛然而止。
圆球的光芒稳定下来，但变成了一种冰冷的、近乎惨白的颜色。
然后，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声，嘶哑，破碎，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惊恐和绝望，几乎是在尖叫，语无伦次：
“救命——！放我出去！有没有人听见！救救我！我不是数据！我是…”
声音猛地被掐断，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紧接着，又是一阵电流的乱流声。
林枫彻底僵住，睡意全无，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那声音里的恐惧太过真实，像冰冷的针扎进他的神经。
几秒后，灵犀的声音恢复了“正常”，依旧是苏晓的声线，温柔依旧：“系统更新完成。抱歉打扰您的休息，刚才出现临时性算法波动。祝您晚安。”
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幕从未发生。
“刚才那是什么？”林枫的声音有些发颤，“那个男人的声音是谁？”
“未能识别您的问题。”灵犀温和地回答，“系统运行正常。需要为您播放助眠音乐吗？”
林枫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他立刻拨通了“灵犀”的官方客服。经过漫长的转接和等待，一个语调甜美但毫无波澜的客服AI回应了他。
“先生，关于您反馈的‘异常人声’问题，经查询，这是此次V2.1版本更新中，情感模拟算法进行深度学习时可能产生的极少数数据串扰现象，通常发生于雷暴等强电磁干扰环境。请您无需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