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地走上前,轻轻将滑落的白布重新盖好,遮住那张惨不忍睹的脸。然后转向一旁手足无措的敛葬师,疲惫地挥了挥手。
“听她们的。就这样吧。”
* * *
殡仪馆的空气里弥漫着香烛和消毒水混合的、难以言喻的气味。白恋的遗体被草草地运了过来,直接放在告别厅中央简陋的担架车上,连最基本的整理都没有,只盖着那张单薄的白布。
母亲周慧兰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煞白,身体晃了晃,被旁边的小雨及时扶住。“这……这是怎么回事?”母亲的声音都在发抖,指着担架,又惊又怒地看向白薇,“恋恋……恋恋怎么就这样送过来了?不是说好了……”
“妈!”白薇不耐烦地打断她,眉头拧得死紧,“您能不能别没事找事了?还嫌最近麻烦不够多吗?这事儿都招来警察了!赶紧烧完拉倒!省得夜长梦多!”她语气里的厌烦毫不掩饰。
岳母王金花跟在后面,手里还抓着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把瓜子皮随口吐得老远,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格外刺眼。她斜睨着母亲,阴阳怪气地开口:“亲家母啊,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接受不了。可这人死都死了,又不能活过来!哭天抢地有什么用?省省力气吧!赶紧烧了,大家都清净!”
母亲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担架车:“你们……你们就这样对恋恋?她可是……”
“行了行了!”岳父白建业沉着脸,粗暴地打断母亲的话,对着旁边等候的工作人员大手一挥,“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干什么?还抬轿?送别?统统不用!直接拉去烧了!越快越好!”
白薇立刻附和:“就是!赶紧弄完了事,我公司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处理呢!哪有时间在这儿耗着!”
看着担架上那方刺眼的白布,我终究还是不忍,低声插了一句:“要不……还是简单办个送别仪式吧?毕竟……”
“周伟生!”白薇猛地转头瞪向我,眼神像刀子,“就你闲得发慌是吧?我的时间有多宝贵你知道吗?为你妹妹这点破事耽搁了,损失你赔得起吗?”她语气刻薄至极。
岳母王金花立刻像找到了发泄口,指着我的鼻子就骂:“就是!不懂事的东西!人都死了还瞎折腾什么?烧了干净!省得花那冤枉钱!”她嘴里喷出的唾沫星子混着瓜子皮的碎屑,几乎溅到我脸上。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生生压下了那股翻腾的怒火。我拉住还想争辩的母亲,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母亲看着我和小雨,又看看白家那几张冷漠刻薄的脸,浑浊的眼里充满了悲愤和无力,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颓然地垂下了头。
工作人员看了看剑拔弩张的我们,又看了看担架,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公式化地点点头:“明白了。”随即招呼人手,推着担架车,径直朝着火化间的方向走去。
几个接到通知赶来的亲友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一个和白家关系还算近的阿姨忍不住开口:“薇薇,建业,金花,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恋恋好歹是你们自家的孩子,就这么……就这么送走了?连身像样的衣服都不给换?她生前最爱漂亮了……”
“有什么好重视的?”白薇不耐烦地甩过去一句,语气轻蔑得像在谈论天气,“不就死个人吗?大惊小怪!凭她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