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平跑过来时，额头上全是汗，手里还攥着颗剥好的糖，不由分说塞进叶薇嘴里：“甜不甜？我妈说这是水果糖，比硬糖好吃。” 叶薇含着糖，看着他被阳光晒得发红的脸，觉得心里比嘴里还甜。
那时候两家住对门，叶薇的爸爸和林志平的爸爸在同一个国营工厂当技术员，妈妈们在厂办幼儿园搭班。大人们凑在一起喝茶，总爱拿他们开玩笑。林母捏着叶薇的小辫子笑：“我们家志平以后要娶薇薇当媳妇，张姨你可得把女婿看紧点！” 叶薇的妈妈就笑：“那正好，省得我给薇薇攒嫁妆了。”
叶薇不懂 “媳妇” 是什么意思，只知道林志平会护着她。有一次巷口的大狗追着她跑，林志平捡起石头就冲上去，把狗赶跑后，还拉着她的手检查：“没咬到吧？以后我不在，你别往那边走。” 还有一次她爬树摔下来，膝盖擦破了皮，林志平背着她往卫生院跑，校服后背被汗水浸湿，嘴里还念叨：“你怎么这么笨，以后我帮你捡槐米。”
上了小学，两人还是同班。林志平数学好，每次考试都满分，叶薇的语文作业总被老师当范文念。放学路上，林志平帮她背沉重的书包，她就把写的短诗念给他听。有一回她写了首《老槐树》，林志平听完挠挠头：“写得好是好，就是绕 —— 不如说‘槐树结满槐米，像星星落在树上’。” 叶薇被他逗笑，后来真的改了，那首诗还刊登在学校的校刊上，林志平比她还开心，到处跟同学说 “这是我媳妇写的”。
初中时林志平长到一米七五，成了体育委员，篮球打得好，身边开始有女生递情书。叶薇每次看到女生围着他，心里就闷闷的，却还是会帮他把情书收起来，放学时塞给他：“你自己处理，别让老师看见。” 林志平总会揉她的头发：“我只喜欢你，别人的我才不要。”
叶薇那时候真的信了。她每个月把妈妈给的十块零花钱攒下来，给林志平买篮球袜；他的球鞋磨破了底，她攒了三个月的钱，给他买了双新的运动鞋。林志平收到鞋时，眼眶红红的，抱着她说：“薇薇，等我以后赚钱了，给你买最好看的裙子，比槐花开得还好看。”
她以为这就是一辈子 —— 巷口的老槐树会一直枝繁叶茂，两家的绿豆汤会一直一起喝，林志平会一直护着她，那些 “小媳妇” 的玩笑，总有一天会变成真的。直到高二那年秋天，沈念念转学过来，一切都变了。
第三章
高二开学后的第一个月，学校组织 “帮扶贫困生” 活动，沈念念就是那时候转到叶薇和林志平班的。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头发扎得整整齐齐，说话时声音很轻，总是低着头。班主任站在讲台上介绍：“沈念念同学是单亲家庭，妈妈在菜市场摆摊供她上学，大家多关心她。”
话音刚落，林志平就站起来了：“老师，我来帮她搬桌子吧！” 他快步走到教室后门，把沈念念的旧木桌搬到靠窗的位置，还从自己抽屉里拿出抹布，仔仔细细擦干净桌子上的灰尘。
叶薇坐在旁边，看着林志平对沈念念笑得温和，心里第一次有了种说不出的空落落 —— 不是嫉妒，更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了颗小石子，泛起的涟漪久久不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