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和胃液混在一起,又苦又涩。
手机疯狂震动,屏幕上“闻宴”两个字,像催命的符咒。
我没有接。
接近凌晨,戚闻宴回来了。卧室没开灯,他摸索着走到床边,手轻轻碰了一下我身下湿透的枕头。
然后,他从身后抱住我,身体温暖,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岁岁,陆珩说在医院停车场看到你的车了,怎么不等我就自己回来了?」
我强忍着被他触碰时皮肤上传来的针刺感,声音闷在枕头里。
「忽然想起来,过几天是爸妈的忌日。心情不太好,怕影响你。」
他身体一僵,抱我的手臂收得更紧。
「对不起,岁岁,是我不好,我该想到的。这几天我把工作都推了,好好陪你,我们一起去看爸妈。」
一滴滚烫的液体砸在我的脸颊上。
是他的眼泪。
鳄鱼的眼泪。
我僵硬地挪动身体,摸过手机,点开一个被我置顶的微博链接。
下一秒,手机里传出一阵极其猥琐的评论朗读声,是AI机械的声音,却比魔鬼的诅咒更伤人。
「啧啧,想当年宁海市的高考状元,庆功宴上搞得跟窑子开会一样,真是家学渊源啊。」
「听说她妈为了保护她,被吊灯砸成了肉饼,那场面,刺激!」
「听说她爸是活活气死的,亲眼看着老婆女儿在别人胯下……哎,造孽啊!」
戚闻宴像被电击一样,猛地从我身后弹开,一把抢过我的手机,手指颤抖地关掉了页面。
他再次抱住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对不起,岁岁,我不知道……两年了,还有人……」
「是啊,闻宴,两年了。」我转过身,在黑暗中直视着他,「两年前你就说,会立刻找人处理掉那些照片和帖子。为什么今天还在?这对堂堂戚氏集团的总裁来说,真的那么难吗?」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
「十八年前,我爸妈自己省吃俭用,也要把学费给你寄过去。闻宴,你真的忍心,让他们在九泉之下,还被人这样羞辱吗?」
话音未落,戚闻宴滑下床,「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
「对不起,岁岁,是我无能!我真的已经尽力了!但网络上的东西,删了又会冒出来,我……你别急,我一定想办法,我一定……」
身价千亿的戚氏总裁,跪在我面前。
为了一个他亲手策划的骗局,演得如此情真意切。
我闭上眼,心里一片荒芜。
我还能怎么怪他呢?再怪下去,怕是全世界都要骂我不懂事了。
良久,戚闻宴颓丧地起身出去了。
几分钟后,手机震了一下,是他发来的消息。
【岁岁,我爱你……】
后面洋洋洒洒,又是上千字剖白心迹的小作文。
我盯着那三个字,胃里又是一阵翻涌,冲进卫生间干呕起来。
吐完,我面无表情地删掉了他的信息。
然后,我翻出半年前父亲在苏黎世的学生发来的邮件,回复了过去。
【师兄,我准备好了。】
很快,回信来了。
【师姐,三天后,苏黎世见。】
这个处处是戏,令人作呕的魔窟,我一天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2
第二天一早,餐桌上摆着戚闻宴亲手做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