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动作，专注而虔诚，像一个正在创造生命的艺术家。
不。
她不是在创造生命。
她是在…办理入职。
我亲眼看到，她缝完了稻草人的眼睛和嘴巴，然后，从旁边一个黑色的袋子里，抓出了一把…什么东西。
那东西，是湿润的，带着泥土的。
她把那把东西，小心翼翼地，从稻草人脖子的缺口处，塞了进去。
塞满了稻草人的胸膛。
然后，她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从里面倒出一些透明的液体，均匀地，洒在稻草人身上。
那股熟悉的，福尔马林的味道，瞬间浓郁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她退后一步，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她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那是一份入职申请表。
“姓名，李伟。”
“年龄，三十五岁。”
“岗位，数据分析员。”
她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轻轻地回荡着。每说一句，她就在那份表格上，勾选一项。
“欢迎你，加入永生服务。”
最后，她拿起一个印章，蘸了红色的印泥，重重地，盖在了表格上。
“啪”的一声。
像一声丧钟，敲在我的心上。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
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一点点地，退回了黑暗里。
我像个被抽走了骨头的软体动物，瘫倒在自己的座位上，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冷。
一种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彻骨的寒冷。
骗局。
这一切，都是一个巨大的骗局。
这里不是什么公司。
这里是…一个工厂。一个制造“员工”的工厂。
那些每天坐在我身边的同事，那些面无表情，从不说话的活死人，他们…他们全都是…
稻草人。
装满了泥土，洒满了福尔马林，被当成人类一样，“入职”进来的…稻草人。
那我呢？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不是…公司里，唯一的一个，活人？
这个问题，像一把电钻，在我脑子里疯狂地钻着。
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
那杯茶…
我突然想起了那杯浑浊的，草绿色的茶。
我的身体，开始发热。不是发烧的那种热，而是一种…从内而外的，燥热。
我的皮肤，开始发痒。
我低下头，撸起自己的袖子。
我看到，我的胳膊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些细小的，红色的斑点。
那斑点，像…像刚刚破土而出的，嫩芽。
我疯了一样，冲进卫生间，对着镜子，脱下了自己的上衣。
我的胸口，我的后背，我的脖子…
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那种红色的，像种子一样的斑点。
那杯茶…
它不是什么提神茶。
它是一种…催化剂。
它在我的身体里…种下了什么东西。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第一次，感到了如此的陌生。
我…还是我吗？
或者说，我很快，就不是我了？
4
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我的喉咙。
我撑着洗手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不行。
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必须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必须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