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舟无法,只得应下。他走到摆放着各色鲜花和器皿的长案前,指尖微微发颤,似是紧张不已。他挑选了几支素白茉莉、淡紫睡莲和翠绿文竹,动作看似犹豫笨拙,实则条理清晰。
众人只见他纤指翻飞,动作逐渐变得流畅优雅,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不过片刻,一件作品已然完成。
浅口雨过天青釉瓷盘中,白色茉莉错落有致,簇拥着一朵半开的紫色睡莲,旁侧斜逸出一枝文竹,清雅灵动,意境悠远。更妙的是,他竟用剩余的茉莉花枝,巧妙地编了一只小小的蝴蝶,停驻在睡莲旁,栩栩如生。
满场寂静。这岂止是"会",简直是精于此道!且这风格清新脱俗,不同于寻常闺阁女子的繁复华丽,别有一番风骨。
楚惜舟抬头,脸颊绯红,眼中水光更盛,看向一脸愕然的六皇子,语气怯怯又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软:"臣...臣胡乱摆弄完了,让六殿下和诸位见笑了。"
萧景琪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脸上有点烧。他原本想捉弄人家,结果反被对方不显山不露水地将了一军。
皇帝抚掌大笑:"好!好一个'胡乱摆弄'!楚卿果然心思巧妙,赏!"
楚惜舟谢恩,退回座位时,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得身旁的萧景琰及时扶住。他倚着萧景琰的手臂,脸色苍白,气息微促,轻声道谢:"多谢殿下,臣...臣有些头晕..."
四公主萧景璃看着这一幕,眸中兴趣更浓。而睿王萧景琰扶着怀中柔弱无骨、微微颤抖的身躯,目光深沉。
百花宴后,楚惜舟算是正式进入了京城最顶级的权贵圈子,也成了三位天家子女心中,一个特别的存在。
六皇子萧景琪似乎对捉弄(或者说,吸引)楚惜舟产生了极大兴趣,隔三差五便找借口出宫,往将军府跑。有时是邀他出游,有时是送来些绫罗绸缎、珠宝首饰,有时干脆就是跑来蹭饭拌嘴。
"楚惜舟!你看本王给你带了什么?"这日,萧景琪又兴冲冲地跑来,手里捧着一個精致的锦盒,里面是一匹流光溢彩的鲛绡纱,"这料子夏天穿着最是凉爽透气,给你做裙子正好!"
楚惜舟正在窗边绣花,闻言抬起眼,眸光淡淡扫过那价值千金的鲛绡纱,语气也是淡淡的:"谢殿下美意,臣不敢受。这般珍贵的料子,合该进献给宫中娘娘们,臣穿着太过僭越了。"说完又低下头,专注于手中的刺绣,侧脸线条优美却疏离。
萧景琪碰了个软钉子,有些悻悻,把锦盒放在一旁,凑到书案前:"绣什么呢?哟,鸳鸯戏水?绣得倒是不错,就是针脚细密得跟姑娘家似的。"
楚惜舟指尖一顿,终于抬眸睨了他一眼。今日六皇子穿着一身绯色锦袍,衬得面容愈发俊朗朝气,只是那表情,活像只求关注的大型犬。
楚惜舟忽然放下绣绷,以袖掩唇,轻轻咳嗽了几声,身子微微向后靠,指尖按了按太阳穴,蹙眉低语:"殿下说得是。许是昨日陪殿下在湖上游船吹了风,今日头一直隐隐作痛,手腕也酸软无力,这针线自是拿不稳了。"
他声音轻柔,带着点疲惫的沙哑,眼睫低垂,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看上去脆弱又惹人怜惜。
萧景琪顿时慌了神,满心的炫耀和逗弄之意烟消云散,只剩下懊恼和心疼:"你、你怎不早说?还在这里做这些费神的活儿!快歇着!"他手忙脚乱地想去扶楚惜舟,又不敢唐突,"传太医!不对,传府医!等等,你先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