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键盘敲到最后一个句号时,窗外的天已经压得发黑。他盯着屏幕上“校对:林默”四个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这份在小报社改错别字的工作,像楼道里永远亮不亮的声控灯,单调,却让他觉得安全。
“小林,下班了还不走?”同事老张探进头,手里拎着聚餐用的红酒,“今晚部门聚餐,一起去啊?”
林默立刻把文档保存关闭,头埋得更低:“不了张哥,我……我还有事。”他攥紧背包带,快步穿过办公室,连老张那句“又躲”都没敢接。
回家的路走了三年,晨光里小区的老梧桐叶落了又长。他刚拐进楼道,就听见对门张阿姨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小林回来啦?刚煮的玉米,拿一根!”以前每天这时,张阿姨总会倚着门,手里要么攥着玉米,要么揣着糖,塑料袋上还会画个小小的玉米图案,说是“怕你跟别人的弄混”。可这半个月,对面的门始终关着,连声控灯坏了,都没人再念叨着找物业。
楼下便利店,林默正拿便当,撞见了张阿姨的女儿李娜。李娜拎着个鼓鼓的塑料袋,脸色白得像纸,袋角露出来的药盒标签,隐约能看到“镇静”两个字。
“李姐,”林默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张阿姨……最近没见着她。”
李娜的手猛地抖了一下,塑料袋里的药盒“哗啦”响了声。她别过脸,声音发飘:“我妈去外地亲戚家了,住阵子就回。”说完不等林默再问,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慌得像在逃。
林默捏着便当盒,心里堵得慌。他知道张阿姨的——去年冬天他发烧,张阿姨端着姜汤坐在他家沙发上,絮絮叨叨说“我就娜娜一个女儿,老家亲戚早断了联系,哪来的外地亲戚”,还说“小林啊,你这孩子心细,虽然话少,但靠得住。我们家娜娜要是有你一半踏实,我也不用这么操心”。
接下来的三天,林默的校对稿错得一塌糊涂。主编把稿子摔在他桌上,红笔圈出的“嫌疑人”改成“嫌疑犯”格外刺眼:“林默,你最近魂不守舍的,再这样扣绩效!”
同事们的目光扎在背上,林默攥着稿子,指节发白。下班后他没回家,绕去了传达室。王大爷正抽着烟,见他来,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小林啊,找我有事?”
“王大爷,您见着张阿姨了吗?”林默的声音发紧,“李姐说她去外地了,可……”
“外地?”王大爷叹了口气,“前几天李娜来登记,我问过一嘴,她眼圈红着说‘我妈病了,去亲戚家养病’。可我瞅着不对,她那天拎着个大行李箱,沉得很,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好几眼楼门。对了,案发前一周,总有人戴鸭舌帽在楼下晃,还问我张阿姨家的门牌号呢。”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他谢过王大爷,刚上楼,就看见对面门缝里夹着张纸片。捡起来一看,是药店收据——“镇静安眠片,30片”,日期是昨天,没写患者姓名。
“咚咚咚”,楼下传来脚步声。林默赶紧把收据塞进口袋,躲进家门。他贴着门听,脚步声停在对面,钥匙转锁的声音格外响。是李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