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逃离噬亲之窟,却堕入更深的绝境。林夕背负着溃烂的伤疤与家族的恶咒,在都市阴影下苟活。直到他发现自己开始散发异香,能感知并渴望他人的痛苦与生命。是成为依靠他人绝望苟活的怪物,还是彻底走向毁灭?这是一场关于人性与存续的黑暗寓言。

(一) 疤痕下的悸动

城市像一座巨大的、冷漠的机器,吞没了两个微不足道的灵魂。林夕和林影像两片被诅咒的落叶,在下水道口蒸腾的热气、廉价霓虹的闪烁和永远轰鸣的车流声中,勉强维系着呼吸。

林夕左肩的伤口终于不再流脓,愈合成了一个巨大、狰狞、紫红色的肉瘤状疤痕。它像一块被强行烙上去的、不属于他的异物,坚硬、凸起,表面的皮肤皱缩扭曲,布满蛛网般的新生血管。天气变化时,它会酸痛难忍;更深人静时,林夕仍会产生幻觉,感到疤痕深处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仿佛心脏搏动般的悸动。那不是疼痛,而是一种空洞的、冰冷的存在感,提醒他那段血肉模糊的过往并非梦魇,而是永久地改变了他的构成。

他们栖身于一栋待拆迁楼宇的顶层,窗户破损,用塑料布勉强遮挡风雨。林夕靠打零工度日——清洗后厨油污滔天的地沟,搬运散发着鱼腥味的冻货,甚至替地下赌场看守后门,换取微薄的、沾着污渍的钞票。他的眼神变得浑浊而警惕,像一头受过重伤的野兽,对任何靠近的陌生人都龇着牙。

林影的状况稍好一些,但依旧沉默得像一个影子。她负责打扫他们肮脏的栖身之所,用捡来的小锅煮一些简单的食物。她害怕尖锐的声音,害怕突然的动作,尤其害怕看到生肉。但她对林夕有一种雏鸟般的依赖,会在夜里挨着他睡在铺着硬纸板的“床”上,从他身上汲取一丝微弱的安全感。偶尔,她会用那双依旧残留着些许空洞的大眼睛,长时间地注视着林夕肩上那个可怕的疤痕,眼神里是难以解读的复杂情绪。

他们像生活在文明的断层里,依靠着彼此身上那股相似的、来自黑渦村的腐臭气息(尽管他们自己已几乎闻不到)辨认对方,苟延残喘。

(二) 腐香再现

改变发生在一个雨夜。

林夕因为淋雨,肩上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那悸动感比平时更清晰一些。他翻找出最后一点从黑诊所买来的、早已过期的止痛药,和水吞下。药效甚微,他蜷缩在角落里,忍受着一波波酸胀的折磨。

半梦半醒间,那股熟悉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肉香,又一次幽幽地钻入他的鼻腔。

比在黑渦村时淡薄,比“视肉之匣”开启时飘渺,但却无比真实。它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他自身!源自他肩上那个滚烫的疤痕!

他猛地惊醒,冷汗涔涔。旁边的林影也不安地扭动着,似乎在梦中也嗅到了这令人不安的气息。

这不是幻觉。

接下来的几天,这股诡异的体味变得越来越明显。它似乎随着林夕的疲惫、饥饿或者情绪波动而变得浓郁。更让他不安的是,他开始对某些气味变得异常敏感——尤其是生命活力旺盛的个体散发出的气息。他能隔着很远,“闻”到一个健康年轻人血液奔腾的“芬芳”,一个运动员肌肉中蕴含的“能量感”,甚至能模糊地“尝”到垂死者身上那逐渐衰败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