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松了口气,但心里清楚,这个真相不能直接说。
在赵老师那样的老派人眼里,王翠芬未经允许动神龛,就是最大的亵渎。
于是,我回到赵老师家,对他正色道:“赵老师,不是有人冒犯灶王爷。我看了,是您家阳气最近有点弱,阴气趁虚而入,连王阿姨这样的好心人路过,都被‘迷了心窍’,想帮忙却不知如何下手。”
转头,我又对一脸委屈的王翠芬说:“王阿姨,你本是积德行善,但善事未通禀神明,反倒成了‘越俎代庖’。这样,你得当众焚一炷香,跟灶王爷认个错,再献上‘净宅三宝’──新买的鲜果、一对新烛,还有一把新扫帚,扫去秽气。”
两人一听,都觉得在理。
一场仪式感拉满的“化解”随即上演,赵老师脸色由青转和,王翠芬也落了个“代行善事,弥补过失”的美名。
一场眼看就要失控的风波,就这么平息了。
陆哲一直在居委会门口等我,见我出来,低声问:“你早就看出来是她擦地弄的?”
我点点头。
“那为什么不直接说清楚?”
“因为这里的很多人,宁可相信一场复杂的仪式,也不愿意听一句简单的真相。”
他望着我,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可你偏偏有本事,能让仪式变成他们想要的真相。”
仪式结束时,天色已经阴沉下来。
我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要将整个东区都罩在一个巨大的穹顶之下。空气里有种黏腻的潮气,风也停了。
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们平息的,或许只是人心中的鬼,而天上的神,才刚刚睁眼。
暴雨连着下了三天三夜,天色阴沉得像是被人泼了墨。
社区活动室里,李主任正对着窗外唉声叹气,忽然头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我们还没来得及抬头,一块湿漉漉的石膏板就直直掉了下来,砰地一声,砸在他常坐的那把红木椅子上,木屑四溅。
李主任吓得魂不附体,脸色煞白地指着那片狼藉,声音都在发抖:“征兆!这是征兆啊!一定是咱们得罪了地脉龙神!”
话音刚落,正在拖地的周阿姨立刻扔下拖把,一拍大腿:“我早说了,去年社区改建就没看黄历,肯定是动了‘太岁方位’!”
一时间,办公室里迷信的阴云密布。
李主任紧急把我和陆哲叫进里屋,关上门,压低声音,表情严肃得像是在交代后事:“小姜,我知道你有本事。你……你给咱们居委会看看风水吧,要是真犯了什么‘塌运’,咱得赶紧请个道士来镇一镇。”
我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请道士?
这要真来了个专业的,我之前辛辛苦苦用“科学”包装的玄学理论不就全露馅了?
可看李主任那副快要焦虑成疾的样子,直接拒绝肯定不行。
我脑子飞速一转,有了主意。
我故作深沉地让他把去年的建筑安全检查记录拿来,翻到最后几页,指着上面“部分墙体年久失修”“承重结构存在老化风险”几个字,沉声说:“李主任,这不是龙神发怒,这是‘地气淤积’。”
他俩听得一愣一愣的。
我继续解释:“这房子老了,气脉不通,就像人年纪大了血液循环不好,腰酸背痛。天降大雨是外因,‘地气’不通才是内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