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转过身,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冰冷的眼神看向他。
陈志明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我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母亲弥留之际的画面。
她枯瘦的手紧紧握着我,气息微弱,眼睛却异常明亮。
“晚晚,那套家具,是妈妈给你最后的底气。无论什么时候,都别让它受了委屈,就像别让你自己受委屈一样。”
眼眶瞬间滚烫,泪水在眼底疯狂聚集,但我死死地忍住了。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我掏出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我从加密的相册里,翻出当初购买那套红木家具的合同和发票照片。
白纸黑字,清晰地标注着材质、工艺,以及那个刺目的价格——一百二十八万。
我深吸一口气,胸腔里那片惊涛骇浪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冰冷。
我终于看清了。
这场看似美满的婚姻,从我带着丰厚嫁妆踏入这个家的那一刻起,就是一场明晃晃的、处心积虑的算计。
而我,就是那只被温水慢煮的青蛙。
现在,水开了。
我必须反击。
为了我妈,也为了我自己。
02
我没有再看陈志明一眼,那个男人此刻在我眼中,不过是一个懦弱的、可悲的帮凶。
我当着他的面,直接拨通了婆婆王秀兰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里传来嘈杂的麻将声。
“喂?小晚啊,什么事?”王秀兰的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
我攥着手机,指节泛白,声音却出奇地平静,像一潭结了冰的深水。
“妈,我问您一件事,家里客厅的红木家具去哪儿了?”
电话那头的麻将声停顿了一下。
紧接着,王秀兰那尖锐刻薄的声音,像一把锥子,隔着听筒刺了过来。
“哎哟,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出差要到什么时候呢!那套老古董啊,早就该换啦!黑乎乎的,看着就丧气!我跟你爸商量着,给你换了套现在最时髦的欧式沙发,怎么样,洋气吧?你不喜欢吗?”
她的语气理直气壮,甚至带着一丝施舍般的得意。
我心头猛地一震,最后一丝幻想也被击得粉碎。
原来陈志明的“爸做主”,不过是他们一家人早就串通好的、用来搪塞我的借口。
真正的主谋,就是这个电话里言笑晏晏的女人。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那套家具,是我妈留给我最后的念想,是我的陪嫁。它的价值,是那套欧式沙发的一百倍。你们凭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私自处理掉?”
王秀兰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屑与轻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什么念想不念想的,人死了就是死了,留几块破木头有什么用?还能当饭吃?再说了,什么价值百万,你糊弄谁呢?不就是几块烂木头吗?我跟你爸看你结婚这么久,家里一点新气象都没有,才好心好意给你换的!你这孩子怎么不知好歹呢?”
“破木头?”
“烂木头?”
这几个字像淬了毒的刀子,在我心上反复切割。
我妈视若珍宝、千叮万嘱的遗物,在她嘴里,竟然成了碍眼的“破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