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皇觉寺那位十八岁高僧在佛前捅了我娘十八刀。
作为惩罚,他跪在佛前。
被三千六百刀刮去了佛骨。
他用带血的手擦掉我的泪水:
“不哭,以后再也不会被逼着接客了。
“我渡不了众生,起码能渡你。”
那天,我们满身是血在佛前祈愿。
求我佛慈悲,赐我与他生死同归。
人人都知晓那位少年高僧双手染血只为护心上一人。
连陛下都被感动,在他还俗的情况下特许他出入皇宫讲经说法。
直到皇家南巡,刺客突袭。
他一把将我推了出去。
长剑将我贯穿。
他身后的皇后毫发无损。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妍儿身怀有孕。”
我没有反驳。
先是拢起还未凸起的孕肚。
随后给他一封和离书。
他看也没看,将匕首扔下:
“你我佛前发誓,生死同归。
“若有违背,血溅佛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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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书被撕碎的那一刻,匕首也插入梵舟耳后的墙壁。
“一个被剔除了佛骨的俗人,装什么高僧!”
他手中被撕的还剩一半的和离书被我抽走,我抬起下巴逼近:
“大师还是学会放下的好。”
惊讶在他眼中一闪而过,他俯身,嘴角的笑意带了嘲讽:
“可你也不也是个被人睡烂了的贱骨头吗?
“怎比妍儿明月皎洁?”
匕首在手中微微一颤:
“梵舟,你再说一遍!”
“我说……”
他靠我更近,眼中带着报复的意味:
“一个娼妓,根本不能和她比。”
“梵舟你不得好死!”
匕首划破他的脸颊。
桌上的供品被尽数挥落在地,他为皇后抄写的佛经也尽数被墨汁污染。
门被打开,风雨吹进佛堂。
我没有理会身后的呼喊,大步离开。
梵舟所杀并非我真正的娘亲。
我的娘亲在我五岁那年就走了。
从此那个逼着娘亲和男人去一个屋子的老女人,让我叫她娘亲。
琴棋书画,尽心培养。
恩客出再高的价也不卖。
最多让我给别人唱唱曲儿。
我以为娘亲是把我当亲女儿。
直到陛下的弟弟买断了我十八岁的初夜。
我才知道娘亲不卖,只是在钓大鱼。
那次礼佛,我第一次在小大师面前哭出声。
当晚,梵舟便因为我被剔除了佛骨。
三千六百刀,我撕心裂肺,他咬牙冲我笑。
我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护城河。
妇人抱着各自的孩子往家里跑。
虽在风雨之中,却也欢声笑语。
可是我娘死在了眼前的河中。
带着满身他们口中所说的“脏病”。
毅然决然坠了下去。
“娘,我怎么办……”
我捂着小腹跪在河边。
看着自己的脸在水中被雨水打碎。
“娘,我想你。”
“娘……孩子不到两个月……我以为我能给他幸福的……”
雨水在耳边渐渐小了下去。
我的眼前渐渐模糊。
恍恍惚惚。
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被娘抱在怀里。
听她说那负心郎。
听她唱那摇篮曲:
【月亮月亮当空照,小孩小孩入梦乡。
【梦里有那回乡的船,小孩快快过汪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