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手机，第一次感受到了有钱人的烦恼。
钱给够，别人还以为你是冤大头。
折腾了一下午，毫无进展。我又累又饿，坐在“暖然居”门口的石阶上，看着眼前这个破败不堪的铺子。木门上的漆掉了大半，窗户缺了一块玻璃，用硬纸板糊着，墙角长满了青苔。
这里，真的还能变回我记忆里的样子吗？
我心里一阵发酸，掏出手机，鬼使神差地，又点开了陆则的头像。
屏幕上，他依旧是那副冷淡又骄傲的样子。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奔赴刑场。
算了，不就是陆则吗？我现在是甲方，是爸爸。他再横，还能咬我不成？
我按照事务所官网的电话打了过去，一个声音甜美的女助理接了电话。我磕磕巴巴地报上自己的名字，说想预约陆则设计师。
女助理顿了一下，然后用一种更甜美的声音说：“抱歉姜小姐，陆老师未来半年的档期都满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您推荐我们事务所其他的优秀设计师。”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股熟悉的挫败感涌了上来。
果然，连见一面都这么难。
“那个……我是他的……老邻居。”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小声补充了一句，“我叫姜然，麻烦你跟他说一声。”
“好的，姜小姐，我为您转达。”女助理的语气依旧客气，但我听得出来，她大概觉得这又是一个想攀关系的。
我没抱什么希望，挂了电话，准备打道回府。
刚站起来，手机就震了一下。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两个字和一个标点符号。
“地址？”
我愣住了，看着那两个字，仿佛看到了陆则那张不耐烦的脸。
是他。
我赶紧把“暖然居”的地址发了过去。
那边很快回复：“半小时后到。”
我看着短信，心脏开始不争气地狂跳。我赶紧拍了拍脸，告诉自己：姜然，你是甲方！拿出气势来！你现在很有钱！
半小时后，一辆黑色的越野车精准地停在了巷子口。
车门打开，一条大长腿迈了出来。
陆则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恤，黑色的工装裤，短发利落，身形挺拔。十几年不见，他褪去了少年的青涩，五官长开了，愈发显得凌厉逼人。阳光落在他身上，像是给他镀了一层金边，刺眼得让我不敢直视。
他一步步走过来，停在我面前。
他比我高出一个头还多，投下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像是松木混合着皂角的味道，干净又清冷。
“姜然？”他开口，声音比记忆里低沉了许多，带着一丝不确定。
我攥紧了衣角，点了点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嗯。”
他的视线在我身上扫了一圈，然后落在我身后的破铺子上，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你要修这个？”
“嗯。”我又点了点头。
“呵。”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和我记忆里那个抢我麦芽糖的少年一模一样，“品味还是这么……一言难尽。”
我瞬间炸毛。
什么叫一言难尽？这叫情怀！这叫复古！这叫底蕴！
但我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社恐的悲哀就在于，脑子里已经演完了一整部《甄嬛传》，嘴上却连一句“你礼貌吗”都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