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瞬间明白了。这不是求医,是胁迫。他早就知道了我们之间的联系。
“你跟我回京。”他扔下一枚令牌,上面是代表他身份的“彻”字,“解了我的毒,我还你自由。否则,这竹谷明日便会成为一片焦土。”
我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背影,玄甲冰冷,脊梁挺得像一杆不会弯折的枪。
心口的蛊虫叫得更厉害了,带着一种阔别已久的、病态的亲近。
从别后,忆相逢。
原来,我们早就以最诡异的方式,相逢了无数次。
在彼此的魂梦里。
2.
将军府邸,压抑得像一口华丽的棺材。
我成了萧彻的“私人医师”,被软禁在府里最僻静的别院。
他中的“浮屠梦”,毒根深种,已经开始影响他的神智。白日里,他依旧是那个杀伐果决的大将军,可一到夜里,噩梦就会将他拖入地狱。
我守在他的床边,不是出于关心,而是为了观察毒性。
深夜,他忽然从梦中惊醒,一把扼住我的手腕。那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水......”他双目赤红,额上全是冷汗,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我面无表情地递过水杯。
他却没有接,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眼神从狂乱渐渐变为清明,最后沉淀下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
“又是你。”他松开手,声音沙哑,“我的梦里,总是有你。”
“将军的梦,与我何干?”我揉着发红的手腕,语气疏离。
“你总是在哭。”他忽然说,“为什么?”
我心头一震。
我从不哭。至少在人前,我从不哭。
可他看见的,是那个被“同心蛊”困住的、最脆弱的我的灵魂。
“将军梦魇了。”我别过脸,不再看他。
他却不依不饶:“你七岁那年,在万毒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说了,与你无关!”我几乎是失控地吼了出来。
空气瞬间凝固。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自嘲和一丝我听不懂的悲凉。
“是啊,与我无关。”他躺回去,闭上眼,“睡吧。明日还要上早朝。”
那一夜,我第一次失眠了。
我开始研究“浮屠梦”的解法。它与“同心蛊”同源,想要解开,必须先找到下毒之人。
线索指向了宫里。
萧彻功高震主,皇帝早已视他为眼中钉。而他手握重兵,镇守国门,皇帝又不敢轻易动他。
下毒,是最好的办法。
我借着为宫中贵人问诊的名义,开始暗中调查。
很快,我发现了一个人——当今太子最倚重的谋士,一个名叫“无尘”的道长。
我在他身上,闻到了和我同门的味道。
他是药王谷的叛徒,我的师兄,陆景云。
当年,就是他骗我吃下了同心蛊的子蛊,说那是能强身健体的糖豆。而他,则因为献上秘术有功,成了师父最得意的弟子。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我约他在宫外的茶楼见面。
他一袭白衣,仙风道骨,见到我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
“师妹,别来无恙?”
“托师兄的福,还活着。”我开门见山,“萧彻的毒,是你下的?”
“是,也不是。”陆景云慢条斯理地为我斟茶,“浮屠梦是我给太子的,但下毒的人,可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