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我，在风雪中艰难前行。诵经声低沉而平稳，奇异地安抚了我对死亡的恐惧。依偎在他怀里，竟感到一丝诡异的安宁。
接着，我的神识仿佛被轻轻推出那具身体，飘荡在上空。
我看到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远处山坳里一座孤寂破败的古刹。
古刹院内，有一棵枯瘦的老树，在风雪中顽强地挺立着。他在树下轻轻放下我，用手和木钵，一下一下，挖开冰冷坚硬的冻土。他将包裹好的我轻轻放入，覆上泥土，垒了一个小小的坟茔。
他在坟前静立良久，雪花落满肩头，像一尊沉默的雕塑。那身影里，是无边无际的悲悯和孤独。
场景陡然切换。
剧烈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我仿佛被碾碎重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古刹残破的屋顶，空气中弥漫着清苦的草药香。
“醒了？”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
我艰难侧头，看见了他。依旧是青衫，眉眼比第一世所见更为清晰，宁静而慈悲。他正仔细地用捣碎的草药替我敷伤，动作轻柔专注。
我的神识此刻完全沉浸在这一世的躯体里。他救我，教我识字，教我念诵能静心的经文。青灯下，他的侧颜令人心折。晨钟暮鼓，朝夕相伴。我对他日渐依赖，那感情悄然变质。
“法师，”我曾鼓起勇气，扯住他宽大的袖袍，声音发颤，“若……若我不求来世，只愿今生常伴青灯古佛之下，可否？”
他拨动佛珠的手骤然停顿。目光落在我脸上，复杂得让我心慌。
那里面有震动，有一闪而过的微光，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痛苦的克制。
他沉默良久，最终只是轻轻抽回衣袖，声音哑然：“莫要胡言。你尘缘未尽，莫误自身。”
他避开了。
此后待我依旧温和，却刻意保持着一段看不见的距离。可他隐忍的、欲言又止的姿态，比直接的拒绝更让我难过。
后来，我的伤好了，修为却迟迟难以精进，心魔渐生。终于，雷劫来临之日，我撑不到最后。
而这一次，我的神识再次抽离，成为一个旁观者。
我看到他疯了一般从遥远的古寺赶回，却只来得及抱住我焦黑破碎、渐冷的身躯。
他脸上那种仿佛天塌地陷的绝望和悔恨，狠狠灼伤了我的眼。他抱着我，在佛前跪了三天三夜，祈求一个奇迹……
6
我尚未来得及从那种悲痛中缓过来，画面再次扭曲，充满了戾气和血腥味。
这一世的我，强大、美丽，却也冷酷疯狂。内心被前两世的痛苦和不甘彻底吞噬。
我找到了他，他已修为大成，周身萦绕着祥和佛光。
我巧笑倩兮，编织着最动听的谎言，接近他。他看着我，眼神深邃如古井，我却读不懂其中情绪。
他依旧救我于“危难”，依旧为我讲经说法，仿佛看不穿我皮囊下的算计。
直到我确信他已全然信任我，在他闭关最虚弱的那一刻，我将淬了剧毒的匕首，狠狠刺入他的气海！
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难以置信地看向我。我没有丝毫犹豫，运转全部妖力，徒手剖开他的丹田，取出那枚光华璀璨、蕴含着无上修为的舍利！
滚烫的、带着他生命温度的金色血液溅了我满手满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