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片刻之前,裴佑安还在她耳边保证。
“月卿,我心中从未有过旁人。既然你介意,我便让她从天津消失。”
“等过了今日,我就打发她去南洋。”
裴佑安是北地最说一不二的人物,言出必行。所以她想赌一次,赌他心中尚存的情分。
显而易见,她赌输了,输得一败涂地,沦为全城的笑柄。
裙摆下的膝盖磕破了皮,鲜血渗出,与洁白的婚纱形成刺目的对比。身旁的梳妆镜映出她哭花的妆容,狼狈不堪。
2
一个卫兵匆匆跑进来,递上一张纸条。
「婉婉情况不好,恐有性命之虞。」
「我先安抚她,稍后便回。稳住场面。」
「等我。」
裴佑安的字迹,一如既往的沉稳有力。可她已不想再看。
相恋七年,他知道她对这场婚礼期盼了多久。
他总是说军务繁忙,让她等。
约好去看新上映的西洋电影,他一推再推。说好共进晚餐,他总是深夜才踏着月色归来。就连她的生辰,也要等他开完军事会议。
她从未有过怨言,因为裴佑安说过,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他们一个安稳的家。
婚房是她亲自布置的,一水的西洋杉木家具,暖房里种满了她喜欢的茉莉与栀子。他们很快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她的父母也从上海搬到了天津,就住在隔壁街区。
一切都规划得那么好。触手可及的未来就在前方,只要他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就能抵达幸福的终点。
为什么,他却在最后一步,松开了她的手,掉头奔向了别人。
她没有回应那张纸条,撑着地站起来,擦干脸上的泪痕,一步步走到惊愕的宾客面前,平静地宣布:“今日的婚礼,取消了。”
现场顿时炸开了锅,裴佑安的母亲,那位雍容华贵的裴夫人急了。
“月卿!这都什么时候了,怎能如此任性胡闹?”
“好端端的婚礼,你说取消就取消,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让我们裴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只有沈月卿的母亲,沈夫人,注意到了女儿哭花的妆和裙摆上的血迹。
“月卿,这是怎么了?你跟佑安吵架了?”
沈月卿的眼眶一热,所有委屈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沈夫人拉着她的手,柔声宽慰:“夫妻间有什么事,说开了就好,莫要冲动赌气。”她四下张望,“佑安呢?他一向最有分寸,怎么也不拦着你。”
心脏传来一阵剧烈的钝痛。在所有人眼中,裴佑安都是那个成熟稳重,杀伐果决,无可指摘的少帅。可就是这样的男人,做出了这等荒唐至极的事。
她迎着满堂宾客或同情、或鄙夷、或看好戏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他逃婚了。
3
裴大帅素有心疾,听闻此言,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昏厥了过去。
场面变得更加混乱。一场盛大的婚礼,最终以一场兵荒马乱的闹剧收场。宾客们议论纷纷,渐渐散去。
司机开车将裴老帅送去了德国人开的协和医院,沈月卿也跟着去了。处理好腿上的伤口后,她避开众人,默默地挂了妇科的号,预约了第二日的流产手术。
腹中的孩子来得突然,连她母亲都不知道。沈夫人看到那张德文写的预约单时,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