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金箔落海时的碰撞
厦门的秋总来得晚，十月末的风还带着盛夏没褪尽的暖，卷着咸湿的海气，漫过集美大桥的护栏，拂在林屿的相机镜头上。他蹲在堤岸的礁石上，指尖微调着光圈，取景框里的落日正一寸寸沉向海面，把粼粼波光染成融化的金箔，连远处的灯塔都裹上了层温柔的橘色。
“再等三分钟，” 林屿对着镜头低语，呼吸放轻 —— 他等这抹落日等了一周，前几天要么被云层遮了尾韵，要么赶不上潮汐带来的碎浪，今天总算凑齐了天时地利。他正准备按下快门，肩头忽然被轻轻撞了一下，力道不重，却让他的手晃了晃，镜头里的金箔瞬间散了形。
“抱歉抱歉！” 一道清亮的女声紧随其后，带着点慌张的歉意。林屿回头，看见个穿米白色针织衫的姑娘，手里举着部白色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然也是在拍落日。她的头发被海风吹得有些乱，几缕碎发贴在脸颊，鼻尖沾着点薄红，像是跑着过来的。
“没事。” 林屿收回目光，重新对准落日，却发现最佳的光影已经过了，他轻轻叹口气，没再多说。姑娘却没走，凑过来看他的相机屏幕，眼睛亮了亮：“你拍的落日好好看啊，比我手机拍的清楚多了 —— 刚才真对不起，我太急着找角度了，没看见你。”
她说话时，风刚好卷着她发间的香气过来，是淡淡的桂花香，不像厦门本地的凤凰木那样浓烈，倒像极了林屿去年去杭州时，在满觉陇闻到的味道。他心里的那点遗憾忽然淡了些，抬眼看向她：“没关系，下次注意就好。”
姑娘点点头，又低头看自己的手机，准备再拍一张，手却没拿稳，手机 “啪” 地一声掉在礁石上，屏幕朝下。她 “呀” 了一声，慌忙捡起来，指尖划过屏幕时，脸色瞬间垮了 —— 黑色的屏幕上，一道裂纹从左上角延伸到右下角，像把刚才的落日劈成了两半，按亮时，裂纹周围的像素还在闪着细碎的光。
“完了……” 她垮着肩膀，声音里带着点委屈，“这手机才买了三个月，上次摔都没裂，这次怎么这么脆。”
林屿看着她攥着手机的样子，像攥着块烫手的山芋，忍不住开口：“附近有家手机维修店，我下午路过时看见开着，要不要去看看？”
姑娘抬头看他，眼睛里还带着点水汽，却立刻点头：“真的吗？那太谢谢你了！我对这边不熟，刚才是跟着导航过来的，还以为这边只有海呢。”
她叫苏晚，从杭州来厦门出差，今天下午忙完工作，听说集美大桥的落日好看，就特意打车过来。林屿听着她说话，脚步慢了些，帮她拎过手边的帆布包 —— 包里装着笔记本和一支钢笔，还有个小小的桂花形状的钥匙扣，晃悠着蹭过他的手腕，像片柔软的羽毛。
维修店在离堤岸不远的小巷里，老板说屏幕得换原装的，要等半小时。两人坐在店外的长椅上等着，苏晚拿着没修好的手机，忽然笑了：“说起来，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都怪这落日太好看，让人失了神。”
林屿也笑了，从相机里调出刚才没拍好的那几张落日，递给她看：“其实刚才你撞我的时候，我还可惜没拍到最佳时刻，现在想想，倒不如说…… 是落日让我们撞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