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一个共同的朋友周哲找到了我的书店。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有事就说。」我给他倒了杯茶。
周哲叹了口气：「言昀，你……还恨叶疏湄吗？」
我摇摇头：「不恨了。」
恨需要力气，而我的力气，早在那天被她吼着「滚」的时候，就耗尽了。
「她……过得不好。」周哲说，「她发现真相了。」
9.
周哲告诉我，在我走后不久，沈叙昀就以各种理由向叶疏湄借钱。
他起初还只是几千，后来变成几万，几十万。
叶疏湄被爱情冲昏了头，掏空了积蓄，甚至不惜去借贷。
直到有一天，讨债公司的人找上门，她才知道，沈叙昀在国外早就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欠了一屁股债。
他回国接近她，不过是看中了她家境不错，想从她这里骗钱还债。
「那条项链呢？」我问，声音平静得像在问天气。
「也被他偷去卖了。」周哲的表情很复杂，「他在外面有不止一个女人，其中一个在他钱包里发现了当票，才捅了出来。叶疏湄找到当铺，项链早就被熔了。」
「她把沈叙昀告了，人已经进去了。」
周哲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她到处找你，想跟你道歉。她说她知道错了。」
我「哦」了一声，继续整理手里的书。
「言昀，」周哲忍不住说，「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我抬起头，对他笑了笑：「周哲，一个已经死了心的人，能有什么感觉？」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那个雨天，捡起了那枚冰冷的袖扣。
只是这一次，我没有质问，而是平静地将它放回了口袋，然后转身离开。
梦醒时，窗外天光大亮。
我突然觉得，那枚袖扣，其实是来渡我的。
它让我从一场自欺欺人的幻梦里，彻底醒了过来。
10.
我以为事情到此为止。
没想到，几天后，叶疏湄找到了我的书店。
她瘦了很多，憔悴不堪，眼睛红肿，再也不见当年的神采飞扬。
她站在门口，看着「醒时」的招牌，泪水无声地滑落。
我正在柜台后看书，一个常来书店的小姑娘林溪跑过来，小声对我说：「顾老板，门口那个姐姐一直在哭，是不是找你的呀？」
我抬眼望去，和叶疏湄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她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跌跌撞撞地向我跑来。
「言昀！」
她扑到柜台前，抓住我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言昀，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抽出手，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叶小姐，」我开口，声音疏离而客气，「有事吗？」
她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言昀……你叫我什么？」
「叶小姐。」我重复了一遍。
11.
林溪是个很有眼力见的姑娘，她看出气氛不对，悄悄地退到一旁，假装整理书架，耳朵却竖得老高。
叶疏湄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言昀，你别这样对我……我知道我以前混蛋，我被猪油蒙了心，才会相信沈叙昀那个骗子……」
她哽咽着，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