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喻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把书轻轻翻了一页。油墨的清香混着窗外飘进来的栀子花香，在空气里慢慢散开。他偷偷抬眼，看见小春正低头盯着书页，阳光落在她的蓝色波点发圈上，晃得人心里暖暖的。他多想告诉小春，自己也不想分开，多想把那封“手信”交给她，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怕自己配不上小春，怕自己的家境会拖累她，更怕那些流言蜚语，会伤害到这个像小太阳一样的女孩。
图书馆里很安静，只剩下书页偶尔翻动的细微声响，还有窗外阳光流淌过书架边缘的轨迹，像一条金色的小溪。小春说的“明天给你带芒果干”，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小喻心里的深潭，漾开一圈圈暖意与酸涩交织的涟漪。他攥着书页的手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手背上的旧疤在阳光下格外清晰——那是上次打架时留下的。他的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咽下了所有翻涌的情绪：有对小春的感激，有自己的羞愧，还有那份明明知道“可能到不了”，却还是忍不住心动的苦涩。
小春的指尖好像还残留着触碰他耳尖和手背的微凉，此刻悬在半空，有些无措地蜷缩了一下。她看着小喻低垂的眼睫，在他的鼻梁旁投下一小片固执的阴影，像一道紧闭的心门，她怎么也推不开。阳光穿过小喻额前微乱的碎发，在他紧抿的唇线附近跳跃，却暖不了他眼底的犹豫。
“喂……”小春的声音变得更轻了，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刚才的狡黠和笃定，被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取代，“你怎么又不说话啦？是不想吃芒果干吗？”她试图用平时那种嗔怪的语气掩饰自己的失落，可尾音还是泄露了情绪，轻轻发颤。
小喻终于动了。他没有抬头，只是伸出手，把摊在两人之间的书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书页摩擦桌面，发出“沙”的一声轻响，像一把小刀子，割裂了刚才还在萌芽的暖意。他的目光死死锁在“彭湃”两个字上，仿佛那两个字里，藏着他所有的解释，也藏着他和小春之间，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半晌，一个极低、极含糊的声音才从他喉咙里挤出来，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那本《到不了》倾诉：“……别麻烦了。”
图书馆里的寂静陡然有了重量，沉沉地压在两人之间的阳光地带。小春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眼里的星星也黯淡下去，只剩下茫然和被推开的委屈。她看着小喻手臂上的旧疤在阳光下发亮，想起他以前打架时那种破釜沉舟的狠劲，又想起他此刻蜷缩在书本后的沉默——这种沉默，比任何争吵都更伤人，像一道无形的墙，冰冷地宣告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