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松了口气，心里那点因为晋升失败带来的郁气似乎也散了些许。也许，公司领导他们只是需要更多时间看到我的价值。
收拾东西时，我发现一份关键文件的备份页落在了会议室。折返回去取，走到虚掩的门口，却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谈话声，是宏远的李总和他的助理。
我正要敲门，李总带着笑意的声音让我动作僵住：
“……他们公司那个小林经理，真是张活体晴雨表！太好用了。”
“哦？李总，您又看出来了？”
“太明显了。刚才我压价到百分之十五的时候，她眉头跳了一下，虽然很快掩饰过去，但我知道，肯定低于他们的心理预期了，果然，再坚持一下，他们就松口降到百分之十二。”
“还有最后谈到交付周期时，我说必须提前两周，她嘴角下意识地撇了一下，虽然马上用喝水掩饰了——这说明提前两周绝对是他们的极限，甚至很困难。所以我死咬这点，他们最后不得不让步，额外增加了违约条款才保住周期。”
“下次和他们公司谈，还得想办法让这个林经理来。嘿，微表情专家都省了，哈哈哈！”
助理奉承地笑着：“还是李总您厉害，眼力毒辣！”
“哈哈，是对方派来的这个秘密武器太称职了……”
门外，我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刚才那点沾沾自喜碎得连渣都不剩。
原来如此。
原来所谓的能力受认可，所谓的谈判需要我，真相竟然如此不堪和羞辱！
我根本不是什幺得力干将，我只是一个被对方利用的、脸上藏不住事的情报泄露器！我辛辛苦苦准备的专业知识，在对方眼里，还不如我脸上一个不受控制的小表情有价值！
这么多年职场受阻的根本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因为这张看起来藏不住事、压不住场的娃娃脸？
巨大的羞耻感和愤怒席卷了我，让我几乎站不稳。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那天的庆功宴，我一口酒都没喝，满脑子都是李总的话。我拿出手机翻出之前谈判的照片，照片里的我穿着正装，可圆圆的脸颊、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怎么看都透着股不设防的青涩。
第2章
那天之后，我请了年假。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翻遍了近几年的谈判记录和录像。果然，在讨论关键条款时，我的微表情总是出卖我，一提到价格让步，我会不自觉地咬下唇；听到对方妥协，我眼底的笑意根本藏不住；就连被质疑时，我太阳穴的肌肉都会轻轻抽动。
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根针，扎在我的自尊上。
我哭了，笑自己傻，愤怒于被利用，更绝望于那条似乎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因为一张脸，否定掉一个人所有的努力和能力。
颓废了三天后，我看着镜子里那双因为哭泣而红肿、却依然显得天真无辜的眼睛，一股极其强烈的反抗情绪猛地涌了上来。
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因为父母给的模样而承受这些？
凭什么我多年的拼搏和汗水，要败给所谓的面相？
这个世界就是不公的，就是肤浅的，就是会以貌取人！既然他们只愿意相信他们看到的样子，既然这张脸成了我职业发展的封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