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异乡客至
农历七月初三,一辆破旧的马车颠簸在蜿蜒的山路上。郝富贵坐在车内,身子随着车厢左右摇晃。他掀开布帘,望向窗外连绵的青山,眉头微蹙。
这位年近三十的书生,本是济南府人氏,因家道中落,又屡试不第,只得应了同窗之邀,前往这偏远的青石镇做私塾先生。马车夫扬鞭一指:“公子,前面就是青石镇了。不过这地方...”车夫欲言又止,摇了摇头。
郝富贵正要追问,马车却突然剧烈颠簸,随即戛然而止。车夫下车查看,回来时面色惶惶:“车轴断了,真是怪事,方才还好好的。”此时日头已西沉,暮色四合,远处的青石镇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
郝富贵只得取下行李,多付了些银钱给车夫,独自向镇子走去。山路崎岖,两旁老树盘根错节,在渐浓的夜色中如鬼魅张牙舞爪。忽然,一阵冷风掠过,郝富贵颈后寒毛直竖,仿佛有人在他耳边轻轻呵气。他猛地回头,却只见树影摇曳,并无他物。
抵达镇口时,天已墨黑。镇门匾额上“青石镇”三字斑驳脱落,两旁悬挂的白灯笼随风轻晃,发出吱呀声响。更令郝富贵诧异的是,镇门内外竟无人影,唯有几只黑猫蹲在墙头,眼泛绿光,冷冷地盯着他这不速之客。
郝富贵硬着头皮走进镇子,但见街道两旁屋舍紧闭,窗隙门缝中偶有目光闪烁,待他走近,却又立即隐去。终于,他在街角看见一老者正匆忙收摊,忙上前作揖:“老丈请留步,晚生郝富贵,初来贵地,欲寻镇长府上,不知可否指点路途?”
老者抬头,面色蜡黄,双眼深陷。他打量郝富贵片刻,哑声道:“外乡人?此时来青石镇作甚?”郝富贵说明来意,老者摇头叹息:“既是如此,顺着这条路直行,见一朱门大宅便是。不过...”老者迟疑片刻,“公子切记,入夜莫出门,闻声莫应答,见人...莫轻信。”言罢,匆匆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暗巷中。
郝富贵依言前行,果见一朱门大宅。叩门良久,才有一老仆开门。听闻郝富贵来意,老仆引他入内。镇长姓吴,约莫五十年纪,面色灰暗,眼带忧色。见郝富贵到来,勉强挤出笑容:“郝先生远道而来,辛苦了。只是...”吴镇长欲言又止,最终只道:“镇中近日不甚太平,先生夜间切勿外出。”
是夜,郝富贵被安置在西厢房。窗外风声呜咽,似妇人低泣。他辗转难眠,至三更时分,忽闻院中有细碎脚步声,夹杂着铁链拖曳之声。他想起镇长告诫,强忍好奇未去查看。朦胧间,忽见窗纸破洞处,一只血红的眼睛正窥视室内!郝富贵惊起,那眼睛倏然消失。
他点灯查看,只见窗台上落下一物,拾起观之,竟是一面巴掌大小的古镜,镜框雕纹古怪,触手冰凉。
突然,镜面微光闪烁,映出的却不是郝富贵的面容,而是一张苍白的女子的脸,双目泣血,唇齿开合似有所言。郝富贵骇然将镜掷地,却见那镜滚落墙角,并无碎裂。
郝富贵一夜无眠,次日清晨向吴镇长问起古镜之事。吴镇长闻言色变,强作镇定道:“想必是先生旅途劳顿,眼花了。镇上从未有此等邪物。”但郝富贵瞥见吴镇长袖中双手微颤,心知必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