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被烈火灼烧的剧痛，和浓烟呛入肺腑的窒息感，像两只无形的手，将我从微醺中猛地拽醒。
我睁开眼。
眼前没有旖旎的洞房春色，只有一片地狱般的火海。
红色的“囍”字在扭曲的火光里挣扎，燃烧，最后不甘地化为灰烬。
像我可笑的一生。
沉重的衣柜倒了下来，死死压住我的双腿，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我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我身上昂贵的西装，闻到自己血肉烧焦的气味。
婚房的门大开着，冷风裹挟着浓烟疯狂灌入。
门口站着一个我熟悉到骨髓里的人影。
我的新婚妻子，苏晚晴。
她穿着洁白的婚纱，本应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
但此刻，那张我从小守护到大，曾视为生命中唯一月光的脸庞，因极致的怨毒而扭曲变形。
火光在她眼中跳动，是疯狂，是快意。
“林思远，你为什么不死快一点！”
她尖声嘶吼，声音刺破滚滚浓烟，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尖刀，精准地扎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喉咙里涌上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为什么……晚晴，为什么？”
她笑了，笑得癫狂而凄厉。
“为什么？因为凌风死了！他今天来找我，说要带我走，结果在路上出了车祸！”
“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用家里的关系逼我嫁给你，他就不会来找我，他就不会死！”
“你毁了我和凌风的未来，你就该被烧死！”
凌风……
那个靠打架斗殴、勒索低年级学生混日子的体育生，她藏在阴沟里的“真爱”。
我明白了。
她得知混混情人的死讯，竟选择在我们的大婚之夜，点燃我们未来的家，为他殉情。
还要，顺便拉上我这个她眼中的“罪魁祸首”陪葬。
身体的剧痛，在这一刻，远不及心脏被寸寸撕裂的痛楚。
我想到为了给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还赌债，我卖掉了母亲留给我的唯一房产。
我想到为了摆平凌风在校外惹下的麻烦，我一次次低声下气地去求人。
我想到为了维护她“纯洁校花”的名声，我揽下了所有她犯下的错……
我为她挡下全世界的非议，为她收拾了数不清的烂摊子。
换来的，却是她最恶毒的诅咒和一场焚身之火。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浓烟夺走了我最后一口空气。
在沉入无边黑暗的前一秒，我清晰地听见她站在火光之外，对着我所在的方向，发出了一声如泣如诉的、癫狂的告白：
“凌风……我唯一的爱人，我来陪你了……”
滔天的恨意与不甘如同岩浆，将我的灵魂彻底吞噬。
如果……
如果能重来一次……
再睁眼，刺眼的白光取代了焚尽一切的火光。
耳边是粉笔“哒、哒、哒”敲击黑板的清脆声响，以及班主任那熟悉又遥远的训话声。
“……距离高考只剩下288天，你们人生的转折点就在眼前！”
我……回到了高三。
01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在堆积如山的书本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粉笔灰、试卷油墨和少年汗水混合的味道。
一切都真实得可怕。